第二天的早上,巧慧留顾燎原吃了早饭。
早饭很特别,是咸糊糊,里面有爬豆、红豆、泡过的黄豆、切碎的花生米、熟地瓜干、萝卜丝。
农村人最喜欢吃了,巧慧一家三口都喜欢吃。
小王也是农村兵,眼泪差一点掉下来了。
顾燎原踢了他一脚,“出什么洋相?”
“我,我想我妈了,以前在家那会儿,上顿下顿吃这个,不过没有嫂子放的嚼头多,就放点地瓜干和萝卜丝,有时候放一小把黄豆……我妈把干的全捞我爹和我们碗里了。”
顾燎原说道:“现在有津贴了,多寄点回去孝顺你爹妈,父母在,不算晚。”
“我妈在我十二那年死了,我爹在我当兵第一年死的,没了,想孝敬都找不到人。”
囡囡跑卧室抱了一卷卫生纸出来,塞给了小王,那意思很明白,擦眼泪。
搞的小王哭笑不得。
吃了早饭,顾燎原和小王就要开车回去了,有很多的话想要对秦时说,想了想,又咽回去了。
没有行动,再多的话也是一句空谈。
顾燎原认为,他要想认秦时,最大的障碍就是马伦美,以她的气度,是容不下秦时的。
马伦美越来越过分,顾燎原想解除婚姻关系了。
回来的第三天,顾燎原就向马伦美提出离婚。
马伦美不敢置信,她是五十多的人了,要当弃妇?
那不行。
“我不离,跟了你这么多年,我给你生了顾晴!我给老顾家留了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想离婚,没门!”
顾燎原没有这么歇斯底里,他很平静的坐在马伦美面前,“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夫妻关系多么紧张,说是夫妻,和兄弟没什么区别。
你要是同意离婚,房子你可以继续住,我搬走。这些年攒的钱都归你,我一分不要,我就要自由身。”
马伦美十分狐疑,“你又看上谁了?你说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顾燎原忍不住爆粗口,“他娘的,我看你真是疯了,我去哪儿这是工作,轮的到你说三道四?
我和你的矛盾是一天两天了吗?我已经忍的够久了!”
“我今天也把话撂在这儿,你说破天我也不会离婚,三婚,我丢不起那个人。”
“随便你,我会向领导提交离婚申请的,我决定的事,谁也不能让我反悔。”
两个人闹别扭是常有的事,争吵一顿,分房睡,但从来没提到过离婚,马伦美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说不慌是假的,马伦美赶紧搬救兵,向儿子哭诉,又给女儿写了一封信。
没有哪家子女希望父母离婚的,哪怕维持表面的和谐也比离婚好。
顾晴暂时不会安慰她,但顾枫是能指望上的。
顾燎原这些日子就宿在营区的单人宿舍里,吃食堂。
心情好,清静。
闲时看看报纸。
“爸。”
顾燎原抬起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事情过了这么久了,您也应该消气了吧?”
“你以为我是赌气?”
“你和我妈这么些年的夫妻了,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嘴上不饶人,就是属螃蟹的,张牙舞爪的样子吓人,实际的战斗力不高。”
“顾枫,别和稀泥了,我和你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前觉得你和你妹妹年龄小,能凑合就凑合。现在你们都长大了,连小晴都要参加工作了,没有必要维持这表面的关系了。
顾枫,同为男人,我问你一句话,你的感情可以将就吗?要是娜娜也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你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和她将就吗?”
“当然不能,爸,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要是不喜欢娜娜,我根本不会娶她,就不会有日后的怨偶;但你不一样,你不喜欢我妈,当年为什么要娶她呢?”
这是顾燎原第一次对顾枫说过去的事。
“我和你父亲,是正副手,平时关系比较好,我也很敬重他。”
战场上刀枪无眼,谁都有可能牺牲,顾燎原兄弟三人,就算他不在了,也还有别的兄弟照顾父母,可以说是无牵无挂(唯一牵挂的那个人不能为外人道也)。
顾枫的生父凌四海就不一样了,他儿子还小,万一他牺牲了,就只剩孤儿寡母了。
凌四海拜托顾燎原,如果他牺牲了,希望顾燎原,可以帮着照顾他儿子。
凌四海一语成谶,他在一场战役上牺牲了。
在这其间,顾燎原每年都要分两次寄钱,接济马伦美抚养孩子。
回到国内之后,突然有人要撮合他和马伦美了(多年后顾燎原才知道,是马伦美托人撮合的)。
马伦美还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顾燎原但凡跟异性多说几句话,就成了别人勾引他,就去堵着人家骂。
女卫生员、女护士、战友妻子,被她阴阳辱骂的不止一个。
……
“顾枫,这种日子我过够了,你别劝我了。”
顾燎原真的向组织提交了离婚申请,按照程序,调解还是要进行的。
调解室内,气氛凝重而压抑。
顾燎原坐在一侧,面容平静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对面,马伦美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双手紧握成拳,不时地低声咒骂着,试图用最后的倔强捍卫这段即将破碎的婚姻。
调解员是一位中年大姐,她温和地注视着两人,开始尝试打破僵局,“顾燎原同志,马伦美同志,我理解你们各自的立场和情绪,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需要我们共同去经营和维系。
今天,我希望我们能以开放宽容的心态,倾听对方的声音,寻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马伦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但眼眶中的泪光却出卖了她的恐慌。
“顾燎原,你真的觉得我们的婚姻走到尽头了吗?这么多年,我为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难道都看不见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顾燎原的目光掠过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更知道,马伦美就是要他心软,拿捏的也是他的心软。
“马伦美,我不否认你的付出,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付出呢?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需要我扯开一件件的说给大姐听吗?
继续这样下去对我们都不是好事,我们需要的,不是相互折磨,而是放过彼此。”
顾燎原转身对调解员,“大姐,不用调解了,我们之间的矛盾,是调节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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