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我要豆芽炒肉,你们家豆芽炒肉长这样?你是耳朵聋还是眼睛不好使,打个菜都能打错!”
张秋文一把掀翻饭盒,里头的汤汤水水泼了项天歌满脸,铝制饭盒也擦着他耳朵摔在地上,砸出响亮的一声。
可罪魁祸首不仅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抱着胳膊趾高气扬道:“成绩好有啥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进人民医院当医生呢!我看你下乡种地都认不清苗!”
饶是云岁岁都不免吃惊,人怎么可以几天时间就变成这样?
还记得最开始张秋文提起项天歌时的爱慕与崇拜,如今别把对方贬得一文不值。
项天歌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收拾着地上的残羹。
他抬起头,众人才发现,血已经顺着他的耳朵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衬衫领子。
魏小燕面露不忍,“项天歌也不知道咋想的,被欺负成这样了都不还嘴,真窝囊!”
韩爱华也叹了口气,“他最近上课也不咋听,成绩下滑得厉害,好几门课的老师都找他谈话了。”
而云岁岁却看着项天歌那洗得掉色的衣裳和短了一截的裤子,还有磨得快要露脚趾的布鞋,表情若有所思。
项天歌显然也看到了她们几个,哪怕几天不见,云同学还是那么光彩照人,而他……不说也罢。
原本张秋文发现他流血了,心里还有些虚,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云岁岁时,仅有的那点歉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和妒忌。
她冷笑道:“怎么,还惦记人家呢?以前的你她都看不上,别说现在了,你也配?!”
可刚才被打都一言不发的项天歌,却突然开口了,一字一句认真道:“是我单纯地敬佩云同学的优秀,我们两人之间清清白白,请不要说那些败坏他人名声的话。”
可他越是这样,张秋文就越是愤怒,妒火熊熊燃烧,烧得她理智全无,抄起项天歌刚捡回来的饭盒就往他脑袋上招呼。
一边打还一边嘶吼道:“我让你护着她!让你护着她!当狗都当不好,你还不死了算了!”
她状若疯魔,打起人来却一点余力都没留,眼神狠得像是真要将人置于死地。
可即便如此,项天歌都没有反抗,除了最开始挡了两下,后面更是连挡都不挡了,缓缓闭上的眼里带着解脱。
鲜血从他的头上流下,很快整张脸都被染红了。
被吓傻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架。
魏小燕也去了,凭借体重优势一把将张秋文推到地上,“再打就打死了,你想吃花生米?!”
张秋文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项天歌,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同学们下意识地将她围住,怕她逃跑。
云岁岁和其他医工班的同学连忙上前查看项天歌的情况。
“头部伤口较多,其中两处较深需要缝合。”
“右眼眼皮受伤,右眼水肿,不确定是否有损伤。”
“还有意识,但不排除轻微脑震荡的可能。”
云岁岁从包里拿出消毒和包扎用品,让韩爱华帮忙包扎,自己却没动手,怕刺激张秋文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可在包扎的过程中,项天歌始终看着她。
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
但云岁岁却看懂了他的话: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毕竟她遭受的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而他之前还提醒她小心。
很快班主任和校领导都来了,看到项天歌的惨状,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再一看惹事的又是张秋文,顿时更气了。
班主任咬牙道:“报公安,王兵,你去派出所!”
这种离经叛道作恶多端的学生,必须受到惩罚!
然而躺在地上的项天歌却突然起身,眼睛里露出恐慌,“别,别报公安!”
“项同学,你别害怕,这么多人在,她不可能再伤害你。”
班主任安慰他,“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寻求学校和公安的帮助,不要想着忍气吞声,否则只能换来更多的暴力。”
虽然她也不明白,项天歌这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怎么会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但并不妨碍她心疼自己的学生。
听到她这么说,项天歌却更激动了,“不是的,老师,张秋文她不是故意对我使用暴力的,我也没什么事,就不用小题大做了。”
说着,他还试图站起来显示自己没事。
可头却晕得厉害,脚却像不听使唤似的踩不到实处。
身后的领导和男同学连忙将他扶住。
云岁岁也肃着脸道:“脑震荡,别强行起来了,坐那休息吧。”
项天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听话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但还是嘴硬道:“我真没事。”
班主任知道他和张秋文的关系,如果他坚持的话,这也只能算是未婚夫妻的家务事,派出所那头也顶多批评教育一下。
而张秋文这孩子,去派出所估计都习惯了,也不指望她能悔改。
所以班主任只能把张秋文叫到办公室教育一通,让她写个检讨,这些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没热闹看,大家也就都散开了。
只有云岁岁还留在原地,项天歌的面前。
魏小燕拿胳膊戳戳她,“走哇岁岁姐,吃饭去,好饿呀!”
“你们先去,我跟项同学说两句话。”云岁岁道。
魏小燕和韩爱华都有些惊讶,但还是识趣地走开了。
项天歌也惊愕抬头,不自在地问:“你,你有话对我说?”
云岁岁颔首,不紧不慢地开口:“有些事,快刀斩乱麻总比拖着强。”
知道她指的是张秋文,项天歌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没得选。”
“你有,只是你不忍心。”
云岁岁语气笃定,“你以为你受了这些苦,你在意的人就能逃过一劫。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凡事有因必有果,没有人能真的逃过一劫。”
“可如果你再这么蹉跎下去,不只你自己被毁了,甚至可能连照顾自己在意之人的机会都失去了,到时候才真是满盘皆输。”
“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扔了瓶治眩晕的药给他,云岁岁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项天歌攥着那瓶药,思考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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