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长叹一口气,令这几个将官起来,他道:
“继续操练吧,叮嘱那些使三眼铳、碗口铳的军士务必小心,不得懈怠。”
朝廷军备糜烂已久,此等不堪局面,又岂是一朝一夕造成的,确实怪不得这几个千户长。
就这些火器,还是孙承宗从三大营裁撤下来的火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若原封不动地使用三大营原来的火器,只怕还未与鞑子交手,己方便会因火铳炸膛死伤不少。
经过刚才那个小插曲,那几个千户长自然不敢马虎,纷纷抄起手中皮鞭,冲到第三排军士身边大声呼喝。
其中一个脸上有块醒目青色胎记、虎背熊腰的千户长更是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他奶奶的,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记住老子教给你们的,引药不要塞太多!太傅面前,别给老子丢脸!”
此千户长姓杨名三闯,相传是金刀杨老令公之后,擅使一杆梨花枪。
此枪源自宋代李全,用两个装满柳炭、铁滓、磁末、硫磺等物的竹筒绑在枪头下方。作战时先点燃竹筒发射火焰烧灼敌兵,再用枪头刺杀。
杨三闯所使的这杆梨花枪不光加长加粗,便是装火药的竹筒也换成铁筒,火药发射完后还可以当大号的狼牙棒使。
第三排的军士闻言,也是猛憋着一股子劲。
他们手中所用的火铳都是鸟铳、噜密铳等,无论是射程、威力还是质量都要比第二排的军士好些。
赵狗儿也在其中,他手里拿着的是杆鸟铳。
杨三闯性格火爆如雷,他直接夺过那旗牌官手中的号旗,大踏步径直来到阵前,喝道:
“准备!神枪抵肩!”
只听“刷!”的一声,赵狗儿和其他第三排的军士们迅速将鸟铳抵在肩上,双手持铳,稳稳点燃火绳,双眼死死瞄准着前方百余步外的红心木靶。
杨三闯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大声道:
“都给老子稳住了,听准号令。哪个敢不听号令擅自放铳的,老子扒了他的皮!”
众军士齐声应道:
“遵命!”
杨三闯举起号旗,猛地一挥,喝道:
“放!”
刹那间,第三排的火铳齐鸣。
枪声如雷,硝烟再次弥漫开来。
鸟铳、噜密铳的威力确实比之前的三眼铳和碗口铳要强得多,铅弹呼啸而出,远处的木靶子上,再次布满了弹孔。
尤其是赵狗儿,一铳正中红心。
杨三闯心中大喜,他转过身,对着孙承宗抱拳行礼,大声道:“太傅,我信字营火铳手绝不辱命。”
“好,这才是我大明火器之威!”
孙承宗见状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他径直走到赵狗儿面前,笑道:
“你这娃娃,今年多大了?”
赵狗儿所站位置离孙承宗最近,刚才他一铳正中红心,给孙承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赵狗儿农户人家出身,未来京师之前,见过最大的官便是村子里的里长,如今面对孙承宗询问,难免有些怯生生的。
赵狗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略带颤抖地回道:
“回太傅,小的今年十八了。”
孙承宗看着眼前这个质朴憨厚的年轻人,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道:
“小小年纪,枪法倒是精准。你叫什么名字?”
杨三闯见赵狗儿如此,忙冲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你这憨货,见了孙太傅还不行礼?”
赵狗儿闻言赶忙跪下行礼,道:“回太傅,小的叫赵狗儿。”
孙承宗被这副憨厚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双手将他从地上扶起,亲切地问道:
“这名字倒是质朴。之前可曾打过铳?”
赵狗儿脸色一红,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道:
“小的未曾打过铳,只是平日里跟着杨大哥他们多练了些。”
孙承宗笑了笑,道:“只练了几天便有如此准头,实属难得,可否再为老夫打几铳看看?”
一听说要自己打铳,赵狗儿来了兴致,坚定地说道:
“能为太傅展示,乃是小的的荣幸,小的定竭尽全力!”
说罢,众人都是退到一边,红心木靶前只有赵狗儿与孙承宗二人。
赵狗儿深吸一口气,刚才的紧张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仿佛整个时间只有他与红心木靶。
他熟练地装填弹药,动作沉稳有序。小心地掏出火折子点燃火绳后,双手稳稳地端起鸟铳,眼睛则紧紧盯着前方目标。
此刻,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赵狗儿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片刻后,他果断地扣动扳机。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火铳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铅弹如离弦之箭般呼啸而出,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红心木靶的中心。
“好!”
孙承宗忍不住再次拍手称赞。
“好样的狗子,没给咱爷们丢人!”
周围的军士们也纷纷露出钦佩的神色。
孙承宗大喜,赏给赵狗儿几两银子,赵狗儿脸上瞬间露出兴奋的笑容,他一脸骄傲地再次向孙承宗行礼,道:
“多谢太傅。”
孙承宗微微点头,道:
“你有如此天赋,当好好为大明效力。日后定要奋勇杀敌,为国立功。”
赵狗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
“小的定当牢记太傅教诲,不惜性命,努力杀鞑子!”
周围军士见状也是兴奋不已,心下暗暗发誓,定要好好练习武艺,杀鞑子多挣赏银。
就在这时,李庆悄悄来到孙承宗身旁,低声道:
“太傅,皇爷来了,现在车辇已经距大营不到三里。”
孙承宗闻言,神色一凛,立刻对众将士道:
“都打起精神来,圣上驾临,不得有丝毫懈怠。”
随后,他整了整衣冠,带着杨廷麟等人快步向营门走去迎接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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