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被金飞双灌醉套话之后,自知触怒了公子,害怕受到责罚,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几日。
“公子,黑牛知错了,您罚我吧……”
“现在倒不怕受罚了?”
黑牛挠了挠头,“公子,是金姑娘她……我也没想到,她问出这些事之后,居然要对顾夫人下手……”
他就算再傻也明白,沈南葵是自家公子心里顶在意的人,为了她,公子可以远下江南,得知她可能会有危险,可以将几日的路程缩成一日,快马赶来相助。
要早知道金飞双是这个打算,他就算醉死了,也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下不为例。”
蔡岭把金飞双那匹红鬃马的缰绳扔给了他,黑牛慌忙接住,正要跳上马背,却听他又说:“你跑着回去。”
黑牛动作一顿,不敢反抗,悻悻道了声,“是。”
这日下午,城里城外有许多人都瞧见了一幅奇景。
一匹神骏的红鬃马儿,在路上扬踢跑得欢快,而它后面,紧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人,那年轻人为了追赶上马儿,跑得气喘吁吁,脸色赤红,好不容易撵上了,可他又不上马,就这样一路追着马儿跑,当真是一件怪事。
“死马,停下些,别跑那么快行不行?”
出城后,道路宽敞,马儿跑起来愈发肆无忌惮,气得黑牛在后面骂骂咧咧。
他跟了一路,尽管功夫不弱,但此刻喘起气来,也犹如一架风箱。
忍不住告饶,“马大爷,马哥,慢点……”
但他却知道,红鬃马根本不可能听从,更不可能停下来,因为,出城之后,自家公子用了两分内力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掌,红鬃马眼下正是受了刺激的状态,不把这股内力消耗掉,绝不可能停下来。
而要等内力消耗完,至少要两个时辰……
……
一晃就到了腊月初。
年关将至,沈南葵也忙了起来。
三间烟霞阁的账目都等着她核定,以及商队年后要扩充规模,现也正在筹办,还有作坊,已经完工许久,一应器物、采办、人手等事务,虽然陶茹都拟出了章程,但也需要沈南葵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至于和胡家的布料生意,倒是简便多了,她只提供和运输货物,而后便等着分钱就是了。
顾逸川同样也很忙,一到年底,是最容易出乱子的时候,他每日处理完公务,还要去巡查城防,清缴税收,种种杂事搅在一起,有时甚至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人。
沈南葵忙了数日,难得可以把生意上的事放一放。
这天,她在家中打点要送往沧县和京城两处的节礼,京城沈家那边,礼节上不出错也就是了,倒是顾家和胡家这里,还需认真准备一番。
顾母喜好金银财物,所以不难应对,梁氏和顾庆荣夫妇也好办,挑些江南时兴的新鲜物件带回去给他们,就算尽了心意。
让沈南葵头疼的,是阿远阿巧两兄妹,还有胡家祖孙。
按说阿远阿巧两个小孩子,随便什么都能打发了,但她却不想如此敷衍,她既是兄妹俩的小婶,也是他们的夫子,便想送些能够激励两人读书的东西。
至于胡家祖孙那里,胡老学士不喜俗礼,唯好字画,如若能送一幅蔡岭的亲笔给他,自然再好不过,可沈南葵深知蔡岭的规矩,就没开这个口,只叫人在市面上留意江南名家的佳作。
还有胡问雁,她曾借住胡家,两人同吃同住,情谊非凡,礼物也自然不能马虎了。
到了今日,大部分的礼都备好,只差胡老学士和阿巧的了。
沈南葵给阿远的,是一套山川江河志,给胡问雁的是一副以荷花和莲蓬为主题的头面,这副首饰用料倒不怎么名贵,巧的是做工,顶簪是一朵并蒂莲华胜,那朵并蒂莲开得栩栩如生,若非花型小了些,就彷如真的一样,鬓钗和长簪分别是花苞和荷叶造型,衬得那多并蒂莲,愈发有一番高洁清雅的意态,耳铛是一对小巧的莲蓬,虽不似珠玉那般抢眼,但却奇趣可爱,手镯也是缠枝莲花纹的。
一整套下来,素净中不失清雅,别致精巧,料想她一定喜欢。
沈南葵忙着忙着,不觉有些口渴,但茶壶里却没水了,就叫道:“荷华,添些茶水来。”
一旁的婢女应道:“夫人,荷华姐姐被您支使出去了,您要喝茶,我去给您倒便是。”
“我倒忘了。”
沈南葵忙活半天,倒忘了荷华今日被她派去给陶茹传话了。
没一会儿,婢女端着茶水进来。
她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给沈南葵递过去,沈南葵正在翻找东西,扫手间不慎将茶水打翻,倒烫了自己一下。
婢女名叫冰香,顿时吓得脸都白了,“都怪奴婢!夫人您没事吧?”
沈南葵温和一笑,“没事,你先把茶水放在桌上便是。”
虽然这事儿是她自己不小心,赖不着别人,但她从不喝烫茶,水温要晾到六七成热时才会入口,如果是荷华给她送茶,就算打翻杯盏,也不会烫着自己。
沈南葵揉了揉有些烫红的手,继续忙活,不经意瞥见冰香的面色像是十分不安,一脸做错事的样子。
她想了想说:“冰香,你去把书桌上的一支琉璃水晶笔给我找来。”
冰香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去了。
不多时,她拿着琉璃笔过来,许是这回办好了差事,她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兴冲冲地举着笔问:“夫人,是这支吗?”
她只顾着看沈南葵的神情,却没注意地上有一件沈南葵刚才随手丢的杂物,脚底绊了一下,便朝地面摔去,只来得及将手上的琉璃笔高高举起。
沈南葵吓了一跳,既是担忧人摔着了,也是担忧那笔。
那只琉璃笔是张家送的,笔身材质珍贵不说,用的还是上等的狼毫,沈南葵实在不知送阿巧什么好了,便想把这支笔给她。
冰香从地上爬起来,深深弯着腰,手中捧着那支笔,带着哭腔说:“奴婢险些又坏事了,请夫人责罚……”
沈南葵把琉璃笔放在桌上,“就算真做错事,倒也没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事情不严重,我也能给你两次机会,但我听荷华说,你办事一向稳妥,为何今日却这般毛手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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