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那天,仰头看着刺眼的日光,江书才惊觉,自己在典狱司里呆了三月有余。
春去夏来。
满街来往的行人,都身着鲜丽的夏装。
只有她,依旧是进去时的那一身,洗得发了白,又稍嫌厚重。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来接她的,是武安侯府的马车。
是幕亓一把她给弄出来的?
进了府,大管家在门口候着江书,稍作梳洗,就把她领到了吴氏跟前。
比春天,吴氏清减了些,她一身深紫色纱衣,端坐在堂前,“知道是谁捞你出来的吗?”
江书已有预感,只是不敢确信。
她倒身下拜,“奴婢谢过侯夫人。”
吴氏摆摆手,“你在里面没乱说话,也算是保全了侯府的声誉,算是个忠心的。”
江书垂着头,不敢搭腔。
她等了会儿,吴氏才再次开腔,“一会儿你回去收拾收拾自己东西,明日就随着阿一跟随陛下去稷山牧场夏藐。若陛下开恩,还可伴驾去承德避暑。这可是一般丫鬟几辈子赶不上的好事,是你的福分。”
大盛顼帝盛锦茂酷爱出游,一年四季的春蒐、夏藐、秋狝、冬狩都要去个齐全。承德行宫更是修得辉煌壮丽。
与其他三季游猎不同,夏藐一般就等同于避暑。每年天子巡行,世家子能得以伴驾,都是天大的殊荣。
今年是轮上了幕亓一。
可是……
江书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奴婢待罪之身,不吉置身,怕冲撞圣驾临……”
“怕什么?”吴氏急脾气又出来了,“让你去伺候阿一,阿一的营帐在离陛下不近,你冲撞不着。”
“是。”江书只好恭顺低下头去。
还是摸不清楚,为什么非得她去。
吴氏却不再解释,“下去吧。阿一的东西好好收拾收拾。”
江书躬身倒退着即将出屋。
吴氏:“你……未来是幕家的人,是阿一的人。这次好好用心伺候,等把阿一好好带回来,婚后我抬你做妾。”
来不及按捺心中的惊涛骇浪,江书跪地磕头谢恩。
她是顾府的家生子丫鬟,又进过典狱司,在奴籍上留下了一笔污点。
虽没最后做罪,多少也有些不清不楚的。
能做妾,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北辰院。
幕亓一看到江书回来,仔细打量着她,“瘦了,在里面可吃了什么苦?”
江书给幕亓一行礼,“谢世子关心。奴婢不苦。”
幕亓一没再问,只一叠声叫江书今日早些回去休息。
江书乖顺退下。没问他为何没想法子去捞自己。
江书的小屋,三个月没人进,四处都积了薄薄一层灰。
那枚上上签,依原样放在桌子上,也落了灰,不复鲜亮。
江书想了想,把它收进了匣子里。打算循着机会,和别的首饰一起换点现钱。
幕亓一虽说了让她休息,她也休息不着。
收拾好了主子用的什物,已是入了夜。
第二日,天子圣驾卯时出东华门。
伴驾的世家子寅时便要列队侯驾。
江书就起得更早了,丑时就已经准备好,随着武安侯世子车驾出了门。
走出去老远,江书回头,还能在夜色中隐约瞧见侯府亮起的灯火。
清晏院里更是灯火通明,闪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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