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纷至沓来,江书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流花审没审出来,还尚不确定,她身上的嫌疑,也还没有洗清。
“是。奴婢就来!”
江书应了一声,麻溜翻身下床,整理妆容。
“别急,慢慢来。”
门外声音倒没逼得紧。可江书哪里敢让九千岁等?她用手掌简单拢了拢鬓发,又抻平了裙子上的褶皱,急急走出门去。
门外候着她的侍卫,手中举了火把。
江书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大哥,现在……是几时了?”
“亥时了。姑娘好睡。”
火光摇曳,江书别过微红的脸颊,跟在侍卫身后,往祠堂里走去。
隔得老远,江书就听到了——
流花嘶哑的闷声惨叫。
身周夜色浓郁,更填了一层恐惧。
强压下乱跳的心脏,江书跟在侍卫身后,进了祠堂。
祠堂里的景象,与白日已经大大不同。
本来给江书准备的吊人架子,被挪进了屋内,稍作改装,拼成一个十字形,把流花捆在上面。
若不是心里早知道是她,江书断断认不出眼前这个浑身血污的女人,就是流花。
她头发乱蓬蓬地垂在脸前,原本娇嫩的皮肤上,伤上叠伤。
原本没伤的那一边脸颊上,端端正正地烙着一个“贱”字。江书目光一跳,这字……和自己手臂上的伤,出自同一块烙铁。
该说是,天道好轮回吗?
流花口里被塞进了一节硬木,阻着她一声声的惨叫。她瞧见江书进来,不敢吐出硬木,眼底却闪过一丝怨毒的冷光。
江书没多看她,目光飘向流花对面。
玉面阎罗坐在那里。
沈无妄觉得十分自在似的,有些坐没坐相。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身子斜斜地靠向另一边扶手,苍白的手指从衣袖里弹出,撑着太阳穴。
屋内的灯烛之光,为他眼底皮肤投下一大片阴影。
“奴婢见过九千岁。”江书麻利跪下。
沈无妄不动,也没说话。
江书不敢起来。
她跪了好半天,双腿都有些发麻。上首还是没传来什么声响。
江书终于忍不住了,颤颤巍巍抬头偷看。
沈无妄动作跟刚才一模一样,全没听见她的话似的。
是……睡着了?
面对着流花这么一个惨叫得渗人的受刑者,他睡得如此安然……
江书心口一寒,连忙重新埋下头去,不敢再看。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流花一声格外有力气的闷叫,唤醒了沈无妄。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面前,小小地跪着的一团。
女孩跪得恭恭敬敬,无懈可击的姿态,沈无妄却不爱看。
漆黑的剑鞘挑起江书下颌,“别碍事。”
江书赶忙起身,大气都不敢多喘,退到一边,“全凭九千岁做主。”
沈无妄从凳子上起身,舒展了一下通身筋骨,“你是武安侯府的试婚丫鬟,咱家做不了你的主。若要咱家做主时,除非——”
摇曳的灯光下,沈无妄浓黑的睫毛底下闪过一丝精光,刀子般刺在江书身上,“除非,你跟了咱家。”
跟了……九千岁?
心口像被重锤猛地一击,江书一急之间,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九千岁是叫她去宫里当个小丫鬟?
手指绕着鹅黄色裙带,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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