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得以脱下官服,放出宫去,还算她们运气好。”江女史冷哼一声,“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获了罪的,陛下留了她们一条性命,叫她们在各宫为奴。”
春日暖阳下,江书只觉脊背上一点点冷上来,“她们犯了什么罪?”要受此折辱?
江女史掀起眼皮,冷冷看向江书,“你没资格这样问本官的话。”
声音中的傲慢激得江书挑唇一笑,“女官所没了,请问江女史,你是个什么官儿呢?”
江女史第一次正面盯视着江书,她恨恨咬牙:“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你就不怕、就不怕……”
“我一介孤女,不知有什么好怕。”
江书仰头望天。
顾氏太后这般操作,多半地要夺取江书的身份。她现在恐怕连名字都不是自己的,只觉也没什么好怕,更没什么好眷恋的。
甘太后那样好,那样站在世间女子权利顶端的女人,都能被自己的皇帝儿子,悄无声息地算计死。
她江书一个小女官,蝼蚁一般,生死荣辱,还不都在旁人一念之间?
既是如此,她也不愿哭求。实在是太累了,就这样吧。
江书越是淡然,身边的江女史反倒觉得自己受了羞辱。她也大大小小算个贵女,还与如今炙手可热的顾家旁支有亲,人品才华都不知要比这试婚奴出身的江书高到哪儿去了。
竟要委屈她,做她的替身。
这该死的江书,怎么不早点死了呢?
不自觉间,江女史脸上表情扭曲,她尖尖的指甲,就要戳到江书额头上去,“想知道这帮女官,是因何获罪吗?”
“大人愿说便说,不愿说便算了。”
“本官确没有告知你的义务,不过……”江女史恶意地一笑,“是有人告发她们勾搭陛下,祸乱宫闱。”
勾搭皇帝?祸乱宫闱?
不自觉间,江书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向江女史。她怕是不知道能通过女官考核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吧?谁会想要当上了女官,能靠自己堂堂真正地活着了,反倒要回头去依附皇帝?
若不是皇权给景庆镀上了金边,他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不成?
别说女官之中,本就年龄大、已成家者居多。便是江书这样年岁小的小姑娘,也不会对皇帝有什么旖旎心思。
给她们定这样的罪,就是羞辱。
明明白白看清楚了江书眼中轻蔑,江女史咬牙,“你不信?”
“自来扣的帽子越大,被告者可能就越无辜。江女史没学过?”
“你……”江女史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她笑了,“这么说,你觉得,这些女官是被诬告?”
“与其说是诬告,不如说是构陷。”
自古以来,若是哪个女子被泼上勾搭男子的脏水,女子需自己辩解、痛哭、忏悔,余生都将活在“荡妇”的羞辱中。
所以这种捕风捉影的构陷,才最为低劣,也最为恐怖。
“是,或许确是构陷。”江女史脸上笑容越咧越大,“可为陛下连上十二道折子,揭发这女官所就是淫荡窝的人,就是你啊,司仪女史,江书。”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直接抽在了江女史脸上。
江书身上有伤,有没吃饭,她本没有多少力气。这一耳光却拼尽全力,下了死手。
只抽得江女史半边脸颊都又红又肿。
江书心里好恨。
她视女官所为天下女子的希望,却不想有人借着她的手,毁灭了她所在意的一切。她怎能不恨?
可甘太后已死,江书在宫里,不,是在这世间,再也没什么靠山,在没人能把她护在身后。
她就是恨得咬碎了满口的牙,又能把眼前的江女史如何?把那顾氏太后如何?
她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一想,江书只想挣脱身后押着她手臂的太监,想跟眼前这个江女史,一起去死。
“制住她!”
江女史被江书身上爆发出的强烈恨意震得踉跄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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