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江妃姐姐她可是重罪,如何就这般、这般轻纵了?”彤妃到底年纪小,忍不住开口急切道。
抬眼,便迎上鸿庆帝冰冷的眼神。
彤妃忍不住缩了口。
鸿庆帝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从小宫女枫叶,到宠妃彤妃,她这一路走来,走得实在太快太顺了。几乎要忘了,皇帝的本性就是天恩难测。
彤妃心里像打鼓一般,满是惊惧。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是……爱惨了江书,即便知道她对自己下毒,却根本不忍心对她下手?
定是如此。
这江书没家势,出身也不清白。皇帝要纳她为妃妾,这前朝后宫,明里暗里,多少人反对?鸿庆帝却偏要一意孤行。
虽说这江书现在有镇北王崔家在后面护着。
可要是皇帝不开口,那崔家就敢冒头认下江书?
当年,万吟儿获宠封妃,不也是鸿庆帝指点了周家,给了她周家嫡长女的身份?看看万吟儿,独宠三年。
那江书呢?
难道也要霸着皇帝三年不成?
不行,决定不行!
彤妃双手下意识地按向自己扁平的小腹。鸿庆帝的儿子,必须要托生在她腹中。谁跟她争抢,都得死!
彤妃一抬头,正对上皇后冷冷的眼神。“彤妃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皇后娘娘,妹妹只是在想,江妃犯了这么大的过错,皇上就只是罚她禁足。这、这是不是有违宫规,皇后娘娘就不管管?”
彤妃咬唇,一副很替皇后打抱不平的模样,“姐姐可是国母。若是皇上龙体有损,姐姐也有权利惩罚那下毒之人。姐姐,你说对吗?”
“呵,”崔皇后冷哼一声,“彤妃真是好算计。”
“妹妹只是替姐姐着想……”
“在这后宫中,本宫的妹妹,就只有那一个。”崔皇后望向幽深的大殿,那里还隐约可见江书纤弱的身影,裹在微微散发着荧光的纱裙中,更衬得她身子袅娜,飘飘欲仙。
崔皇后:“彤妃往后还是随旁人一起,称本宫为皇后吧。你这声姐姐,本宫可担当不起。”
跪送崔皇后走后,彤妃提着裙子,一转身就冲回了殿内。
江书还没走。
彤妃:“姐姐当真好手段!竟引得皇上至此,为了保你一条性命,竟是什么都不顾了!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可是要弑君!事败,不应该以死谢罪吗?”
江书站住,冷冷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彤妃,“本宫再如何算计,也不及妹妹。”
“你……”
“只是,你的心也太急了。连知己知彼都做不到,谈何百战百胜呢?”
此刻的大殿里,几只灯烛渐次熄灭,因皇帝已走,这家宴便算是结束了,也无人再续。窗外满月的光辉,清冷地洒在彤妃面颊,竟衬得她一贯天真无辜的小脸,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阴郁。
彤妃唇角耷拉下来,可见是真的生气了,“姐姐也别忘了,这后宫之中,本没有百战百胜之人。而臣妾,只要胜一次,就够了。”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就会像凶狠的野狗一样,扑到江书身上,把她撕咬得粉碎!
谁让……谁让是她的无能,害死了沈无妄!
一抬眼,彤妃对上江书笑容。
江书:“说得好听,不若做得漂亮。”
“你讥讽我?”
江书笑了,“本宫不曾。皇上和本宫知道,彤妃妹妹素来做事最为稳妥。本宫还有个好消息,正要告诉你呢。”
江书的声音很轻,在大殿之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像是落在玉盘上的一颗石子,激起一阵阵回响。彤妃只觉得心头火起,怒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她狠狠地瞪着江书,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别怕啊。”江书在殿门口站定,月光流泻在她身上,与荧绿色的光斑相互映衬,愈发显得美轮美奂,仿若谪仙。
江书:“皇上和本宫不过是觉得,芳雀这丫鬟一片忠心。既如此,便把她赏给你吧。”
彤妃猛地一愣。
芳雀离了江书身边,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她并不想要她。
可是……
“皇上还说了,他瞧着芳雀,很有意思。”
说罢,江书转身就走。
“很有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啊!”
可江书再未回头。
这次禁足,皇帝没可以派人闭锁宫门。从外面看着,永寿宫一应供应,都和往日一样。
江书坐在正殿,喝着一盏牛乳茶。
宜人报进来:“娘娘,奴婢亲眼看着芳雀收拾东西,去了彤妃的偏殿。”她顿了顿,“她神色很惶恐。临走要求见娘娘,被奴婢挡了回去。”
“你做得不错。本宫可是在禁足,自然是谁也不能见。”
说道禁足,宜人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娘娘,皇上不是已经查明您是无辜的了吗?怎么还要禁您的足?”
江书淡淡道:“本宫是自请禁足。皇上不过是顺着本宫心意罢了。”
宜人一愣,“自请禁足?”
“本宫不先把位置放得低一些,怎么看得到旁人高高地跳起来呢?”
同一时间。
永寿宫偏殿里。
“哗啦!”
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芳雀裙子上。
彤妃脸上,一贯的笑模样,现下一丝儿都不见。她冷冷看向手足无措的芳雀,“你不是说,江妃裙子上,是致命的药粉?皇上为何只是罚了她禁足?”
中秋家宴后,彤妃几个夜晚辗转反侧,才渐渐寻思过来。
鸿庆帝惜命,若江书真对他下毒,他怎会放过?可那日,芳雀从衣裙上刮下来一层淡淡的麟粉,确是毒药!
沈无妄死在江书眼前,江书要皇帝抵命。这、这毛病啊!怎么偏就出了错?让那江书逃过一条性命?
更呕心的是……
自从中秋家宴那日后,鸿庆帝不知是恼她多嘴还是怎样,竟一连几日都宿在那该死的小周妃那!
彤妃只觉得,这满宫的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甚至连那没用的万吟儿,都敢差人来嘲讽,“还当彤妃娘娘有什么通天的好手段,能笼络帝心。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我的娘娘,咱们贵妃娘娘尚得了三年独宠呢,您这跌落……也太快了。”
彤妃气得直咬牙,偏生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叫你们贵妃等着,本宫自有法子!”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
难不成……
用万吟儿送来的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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