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为了窦蛮的前途,她从不肯让窦蛮在人前叫自己娘,对外只说自己是伺候窦蛮的乳母,窦蛮亲娘死了。
窦蛮的父亲为了遮掩这段和异域女子的感情,自然也是如此宣称,给窦蛮上了大周朝的户籍,生母随意填了一位年少早亡的农户之女的信息,生父则是填了自己名下一个庄头的信息。
小时候的窦蛮不知道为何父亲不肯承认他们,渐渐大了,随着懂得越来越多,而见到父亲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他们的存在,对于父亲来说是一种耻辱,而父亲对母亲,甚至是对他,都不过是一时新鲜,根本没有想着承担责任。
甚至在母亲有些色衰之时,一年到头,都不肯见母亲一次,更别提给多少银子。
不过是吃些从前父亲赏赐的田产、商铺的老本,也终究有限,都被娘用来给他请最好的夫子,用最好的文房四宝了。
他只能更加努力勤奋的读书,他要向父亲证明,他是个值得培养的儿子,是个能够大有前途的儿子。
比父亲府中的儿子们都要好。
但是他因为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总是受到诸多非议和诟病。
甚至刚开始连院试,都不允许他参加。
还好碰到了恒亲王,恒亲王帮着他参加科举,培养他。
在他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后,仍旧让他做幕僚,请好的师傅教导他,为他疏通关系。
不到两年,他就走上了仕途,渐渐到了如今顺天州知州的位置上。
权柄不小。
连他的生父都动心想要将他认祖归宗了。
他证明了自己,但是他也不再需要父亲的认可了。
他只想要尽心尽力的辅佐恒亲王,他可以为了恒亲王做任何事,大肆的敛财和官官相护、官商勾结。
只要是能对恒亲王有用,他可以做任何事。
但他远比雍城那位要更聪明得多。
雍城的裘恒消失了,他估计也要消失了。
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着他来找恒亲王求情。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的罪名还没有彻底暴露。
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窦蛮听着恒亲王说:“他有什么需要他救的。”
心就猛然沉下一半了。
“……”
空气安静片刻。
窦蛮眼睛里渐渐泛起一丝泪花,说道:
“王爷,下官知道下官这次来的冒失了,还希望不要给王爷添麻烦。”
“相关的东西,下官都已经销毁了,绝对不会影响到王爷。”
恒亲王对他有知遇之恩,他除了钱财和一二弄权带来的好处以外,没有什么给过恒亲王的。
如今有危险了,恒亲王不愿意救他,他能理解。
这次本就是求生本能促使他来试试,不试试总是不甘心。
真的问到了结果,心沉了,也心安了。
他相信,恒亲王会在他死后,照顾好他的后人和女眷,哪怕只能活几个,他也算是终身无憾了。
“下官只希望,在下官死后,王爷可以达成所愿,一路长虹。”
窦蛮说完,恭恭敬敬对着恒亲王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每次叩首,都将头磕的怦怦响。
恒亲王看着窦蛮的眼神,终于是直视了。
他看着窦蛮最后一个头磕完。
淡声问道:“你真的甘愿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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