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姐,这些年你和娘还好吗?”朱怀澈问道。
被他即将脱出口又咽回去的俪贵妃三个字,他知道。
明媚儿也知道。
心中的酸涩和绞痛更甚。
面上却只能挤出笑容来安慰:“我们也还好。”
“娘…去年生病…病逝了,埋在南河行宫了,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娘。”
明媚儿提起娘亲,眼泪没忍住还是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弟弟,但是如今看到弟弟,知道他过的不好。
甚至是有些病容憔悴,不正常的干瘦。
她又怎么能再提及那些不易和痛苦,让弟弟和她一样,心怀仇恨。
很多事,她自己承担就好,没必要再将弟弟拉进来。
朱怀澈看明媚儿如此,唇角抿的紧紧地,眼泪也落下来了,从衣袖中拿出阙芷嫂子今日为他新准备的上好手帕,递给明媚儿。
声音干涩无比:“姐…姐,你别哭,人生死有命,娘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怀。”
“是我回来的太晚了。”
明媚儿看着已经高出自己一头的弟弟,又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帕,一直压抑的情感终于控制不住迸发出来。
她不顾礼节,抱住了朱怀澈,眼泪不停滚落。
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朱怀澈被明媚儿抱住,整个人身形一僵,面上的泪水都像是悬在了眼眶里,停滞住了。
听着耳边的哭声,哀婉至极,他的泪水也毫不停歇。
两个人抱着哭了一会儿。
哭了好一阵,彼此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了,怀澈,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不说过去那些事情了。”
“我生了个女儿,如今已经八个月了,来看看吧。”明媚儿擦干泪,努力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提起女儿,面上露出些慈母的神色来。
亲自照顾女儿的这些日子,让她体会到了当母亲的快乐。
漂泊的心灵,像是终于有了停靠的港湾。
好像终于有了个可以让她身心停留的家。
如今有了弟弟,家,更完整了。
朱怀澈听到俪贵妃邀请自己去看鸣玉公主,面上一怔,随后就是喜悦和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忐忑。
他在聂府是就听聂襄说过,俪贵妃生了个女儿,陛下赐封号鸣玉,乃是俪贵妃的珍宝,陛下也很看重。
他没想到,他也能看看鸣玉公主。
“好。”朱怀澈应答,就被明媚儿带着去了主殿内室看鸣玉公主。
小小的鸣玉公主仍旧躺在床榻上睡着,薄如蝉翼的上好丝绸,在烛火的照耀下都见其七彩华光,此时盖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像是个花中的小仙子。
他看了看鸣玉,又看了看俪贵妃。
笑道:“姐,鸣玉公主长得真像你。”
明媚儿唇角也勾起一个笑容:“是啊,她和陛下倒是不怎么像。”
朱怀澈仔细看着鸣玉公主,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又这么漂亮的孩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这一切感觉都很奇妙。
明媚儿则是在看他。
芳嬷嬷上了茶盏点心就退到外间了。
“怀澈,一路上入宫劳累了吧?吃些果子。”明媚儿亲自将桌上的点心拿到床边来,递给朱怀澈。
“这道花生酥是小厨房大厨的拿手糕点。”
朱怀澈看了一眼放在一侧的花生酥,摇摇头:“姐,我不吃花生,吃了花生浑身起疹子。”
明媚儿端着花生酥的手一顿。
朱怀澈忙笑着解释道:“姐,我小时候吃花生是不过敏,但这两年不知怎么的,一吃花生就浑身起疹子。”
“前几年吃不上饭,我去偷了一片花生田,还没吃几个就差点被毒死。”
惨淡的过去,被他用诙谐的语气提出来,一点都不能让人开心,反而让明媚儿眼泪又落下来了。
“那就再也不吃了,尝尝别的。”明媚儿忙把眼泪擦掉,端着花生酥又放回榻上的矮桌上。
转而又去拿其他几碟子糕点。
朱怀澈看着明媚儿的背影,唇边的笑容僵了僵,眼里划过一丝难言的情绪。
转瞬间,他又恢复如常,只是抬眸继续去看鸣玉公主。
这一看,惊讶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鸣玉公主已经醒了。
大大的眼睛正滴溜溜地看他。
小小的女娃,更漂亮了。
“姐,鸣玉醒了。”朱怀澈笑着回头看明媚儿。
明媚儿听到话也回头去看,放下手上的糕点,又走向床榻,将鸣玉抱起来了。
鸣玉刚被抱起来,看着明媚儿就开始笑。
“她晚上总是要醒两次的。”明媚儿道。
朱怀澈看着鸣玉道:“真是可爱。”
明媚儿抱着鸣玉先坐到榻上,又对朱怀澈道:“来坐。”
“这些糕点你尽管吃,若是不够,小厨房还有。”
朱怀澈点点头,没有再推辞,拿起糕点就开始吃:“谢谢姐。”
每一样糕点外表都是精致无比,吃到嘴里口感绵密各有味道。
实属上上佳品,比在聂府时吃的都要好得多。
“怀澈,你怎么这么瘦?可是身子有不适?”明媚儿看着朱怀澈大口大口吃糕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对于弟弟,他若是有什么疾病,她不敢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早发现早治疗,尚且还有治愈的可能。
朱怀澈吃糕点的嘴一顿,忙用茶水将糕点顺下去。
才笑道:“姐,你不用担心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是长期劳累吃不上饭闹得。”
“聂大人一家都很好,帮着我调理好一阵了,现在都快好了。”
“等病都养好了,身体自然就长肉了,现在只不过是看着吓人。”
朱怀澈笑容真诚,明媚儿看着他也笑了笑。
“那就好。”
朱怀澈继续低头吃糕点,明媚儿看着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喜悦和关切,逐渐变得多了一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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