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队人截然不同的画风和气质,让人可以很轻松地分辨出,那是一支军中劲旅,和州城衙役。
这般森严护卫,是因为背后的大牢之中,关押着此番试图叛乱的一众乱党。
在大牢最深处,有一间看守严密的牢房。
牢房里,那位手上戴着枷锁,脚上绑着镣铐的男人,正是此番在州城之中试图接应叛军作乱,献出州城将德妃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的州中二把手,长史吕丰源。
如今事败,身陷囹圄,他的脸上却瞧不见多少慌乱和颓丧,靠墙坐着的腰背都是挺得笔直。
一阵脚步声从牢门口响起,慢慢来到了吕丰源所在的牢门口。
“吕大人?”
牢头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食盒,弓着腰,一脸谄媚。
吕丰源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进来吧。”
“诶!”得了允许,牢头才敢打开牢门,又支起一张小桌子,将食盒里的东西摆了出来。
有肉有菜,竟然还有酒。
不仅如此,牢头还有些忐忑,满是歉意道:“这两日城里管得严,没能买到您心爱的留香居,请大人勿怪。”
吕丰源神色漠然,“无妨。先倒杯酒。”
“诶!”牢头连忙倒了杯酒,双手递到吕丰源嘴边喂了进去。
接着又夹了几口菜,喂进了吕丰源的嘴里。
看这配合默契的架势,竟已不是第一次。
牢头小心道:“大人,按照计划,德妃娘娘明日就要到了。”
“怎么?怕了?”
“没有没有,小的有大人做靠山,如何会怕她!”
“不怕就对了!”吕丰源轻蔑一笑,“我本身还未有动作,他无当军也没能从我府中搜出什么往来信件,能奈我何?”
他哼了一声,“到时候,我堂姐参她云清竹一手假借天威,残害忠良,再指责她在泗水州大肆安插亲信,培育势力,意图不轨,本官能有什么危险?”
“大人英明!”牢头面露激动,旋即又喂了他一杯酒,“只是可惜了大人在泗水州这么多年的根基。”
吕丰源摇了摇头,“你错了,本官的根基在宫里,在勋贵一体,勋贵不倒,娘娘不倒,娘娘不倒,本官不倒,本官不倒,这泗水州的根基又怎么会倒。”
他哂笑一声,“这是大势,哪怕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牢头恍然,感慨道:“小的能为大人效劳,实是三生有幸。”
吕丰源靠着墙,“待本官启程,你便跟着动身进京,到了中京,待我脱罪之后,自有你一番泼天造化。”
“谢大人!”
吕丰源嗯了一声,旋即将目光看向一个菜盘,牢头连忙夹了一筷子,送了过去。
腐臭的牢房之中,菜香酒香阵阵。
天光自东而来,缓缓掠过长河,掠过群山,洒入了一片群山环抱之中的广袤平原。
雄壮的泗水州城,就如同镶嵌在这瑰丽自然造化景象之上的一颗耀眼明珠。
映照着山河锦绣、沃野千里。
而站在州城之外,极目远眺,遥远的地平线,率先冒出了一个黑点,而后两个、三个直至数都数不清的无数个。
他们就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早早埋在城郊的引线,飞奔传信的骑士便如那滋滋的火药燃烧般,点燃了安静的雄城。
城中官吏、围观百信乌泱而出,仿如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般,热情地守候在城门之外。
夏景昀坐在马上,胯间已被摩擦得没了知觉,也就没了痛苦。
他抬头望着这座雄城,心里生出了几分明悟,怪不得金剑成当初一听自己要出击的想法就直摇头,要是有这样的城池据守,换他他也不出去。
同时在心头又生出了几分后怕,若是姜玉虎没洞察先机,破灭了郑家父子占据州城的阴谋,只要让郑家父子逃回州城,江安城守没守住,泗水州的局面都已经算是真烂了。
同样的念头也在许多人的心头生出,以至于长长的队伍中,竟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肃穆。
“臣李天风,恭迎德妃娘娘!”
暂领州牧之责的礼部侍郎李天风领着州中留守的官员士绅,朝着德妃恭敬行礼。
于是,又是一番客套的故事。
权力的天威之下,没有人会干什么蠢事。
而无当军的兵戈之下,也没有人会干什么想不开的傻事。
在简单的客套之后,姜玉虎亲自护送着德妃在城中转了一圈,完成了事先中枢定下的彰显天威,以震宵小的流程。
然后才让金剑成掌管德妃身边的护卫,自己带着人马在城外扎营。
德妃住进了为她此行专门修筑的别院。
虽然她只住一晚,但那间别院依旧修得豪奢又雅致。
而夏景昀则干脆带着胭脂和婢女,住进了苏师道的家中。
苏师道虽然做官的水平差,但学问确实高,又有如云老爷子之类的几位同窗照拂,也在城中置了一处宅子。
虽然比起德妃那间别院仿若云泥,但放在普通人家,也算得上宽敞整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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