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却忽然收起戏谑的神色,轻声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白公子虽然是为了科举,但还是应该体谅一下父母的关心,不要觉得是累赘。”
白云边闻言一怔,站起身子,掀开马车侧帘,伸出一个脑袋。
只见长街尽头,那个一向对他不苟言笑甚至颇为嫌弃的父亲,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朝着马车看来。
在瞧见儿子的目光之后,默默板起脸,扭过头去,只剩下他的母亲激动又哀伤地朝他挥舞着手中的手帕。
白云边鼻头一酸,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朝着父母挥一挥,但马车恰好在此刻转向。
视线的尽头,再无父母的身影。
就如同人生路上,那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意外。
白云边缩回身子,有些伤感地坐着。
不过对于没心没肺的他而言,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就眉飞色舞地看着苏元尚,“苏世叔,这沿途有什么好玩的?我们都走走看看吧!”
夏景昀挑了挑眉,“咋了,少了你那精益求精的侍女,愿意下床了?”
白云边瞬间脸一红,大窘又愤怒地瞪了夏景昀一眼。
“沿途自然都有风景。但是,此行或许不是那么太平,咱们还是先以安全入京为要吧。”
苏元尚看着两人玩闹,微笑着开口道。
夏景昀也点了点头,朝着外面努了努嘴,“这十个护卫,白长史下了血本了吧?方才陈大哥说了,个个都是身手不俗的好汉。”
白云边嗯了一声,“父亲倒也确实说了,此番与你进京,很可能半路就遇上风波,有些人压阵,至少安全无虞。”
苏元尚哑然失笑,你要是平日里叫父叫得这般干脆顺溜,也不至于被关进祠堂里罚跪这么久了。
夏景昀看着白云边,若有所思。
白云边被他看得发毛,双臂抱胸,“你又在打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夏景昀忽然一笑,“白公子,你对进京之后的日子有何计划?”
白云边眉头一皱,“无非寻名师,访好友,而后温书苦学,以待春闱,还能有什么计划?”
“不管是寻名师也好,访好友也罢,须知一个合格的优秀读书人,自当文武双全......”
“你又在想什么幺蛾子?”
跟着夏景昀相处大半月,白云边也摸清楚了这个货的性格,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藏着掖着等着自己。
夏景昀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所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体魄康健亦是我等应有之事。白公子,不如你我来掰掰手腕?”
白云边眯起眼,看着夏景昀:“你是想与我春闱比高低?”
“啊?”夏景昀懵了。
白云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你我还有什么可以掰手腕的?”
“咳咳!”夏景昀看着他,“我们就不能真的只是掰手腕吗?”
“真的掰手腕?”白云边瞪大了眼睛,瘪了瘪嘴,“无聊。”
片刻之后。
“呃......啊.......”
“嘿.......哈......”
苏元尚的膝头盖着一张木板,夏景昀和白云边两人手肘架在木板上,正面红耳赤地掰着手腕。
夏景昀虽然完全比不了夏云飞那般天生神力,但是在劳工营操练许久,近期也事事亲力亲为,哪儿是白云边这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公子哥可以比拟的。
但偏偏这货装作一副难解难分的样子,“吃力”地与白云边僵持着,就像是一个吊着舔狗的渣女,时而亲近地靠拢,时而又毫无理由地疏远。
白云边就如同那痴情的舔狗,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将事情推动到自己想要的方向和结果。
“嘿.......哈.......啊!”
白云边猛地一发力,夏景昀的手腕在经历了几番垂死挣扎之后,猛地被按在木板上。
“哈哈哈哈哈!我赢了!”
白云边正要抽出手来欢庆,夏景昀却依旧牢牢地抓着他的手掌,一脸不甘,“再来!”
又是一番僵持,白云边败给了夏景昀。
“再来!”这一次是白云边主动没松开手,“三局两胜!”
夏景昀默默等着,直到眼前一花,一副画面闪过。
他默默看完,松了口气,瞬间发力,将白云边按倒,微笑道:“白公子,承让!”
白云边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按在木板上的手,怎么可能!我第一局赢了的啊!
“夏高阳!再来!”
“不来了,白公子,我辈读书人不要太过执着于这种蛮力。”
白云边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说的君子六艺、体魄康健吗?”
夏景昀一脸理所当然,“你看我说的君子六艺里面,哪个有掰手腕?”
“库库库......”
苏元尚虽然不知道夏景昀折腾这一番是为什么,但实在是憋不住,很不厚道地笑了。
白云边已经无语地回了自己的马车。
夏景昀脸上挂着笑容,心头却默默开始了认真的盘算。
接下来的五日,一路向北的他们,在夏景昀时不时的肚子疼、打瞌睡、心情不好要休息之下,磨磨蹭蹭地朝前走着。
“公子,前面的红枫谷,就是咱们云梦州和四象州的边界了,穿过这个山谷,咱们就可以进入四象州云苍郡境内了。”
白云边的护卫尽职尽责地向白云边介绍着旅途的情况。
白云边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一行人朝前走去,走进了前方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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