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
府门外的权贵们都已经回家了。
大家都是家大业大位高权重的,看看热闹就得了,又不是天大的事情,哪儿用得着这么在这儿等着啊!
但他们走了,小茶铺的掌柜的依然得不到休息,因为屋子里还坐着一帮这些大人物的亲随。
这些人在大人物面前是点头哈腰的奴仆,在掌柜的这等市井小民眼中,却是实打实的大人物。
“哈啊~”
一个汉子打了个哈欠,“咱们就这么傻等着吗?”
一旁的人笑着道:“不然呢?你进宫去问问?”
“那不行,我在风和馆还有相好的呢!”
“诶,听说风和馆那个凝冰姑娘最近很火啊?你有没有跟她互通有无?”
“这凝冰姑娘确实不错,但怎么就突然成了风和馆的头牌了,还盖过了其余家那么多花魁的名头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还不是因为泗水州闹出了那么大的事,大家都想去亲自了解一下,这一来二去的,不就给炒红火了嘛!”
一群男人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而且跑偏的方向总是很一致。
从来都是话分两头,头头是道。
好在场中还有正经人,专心地关注着京兆府外的动静,视野之中,便出现了一个从宫城方向策马跑来的身影。
“来了!来了!”
众人这才从眉飞色舞中挣脱,尽皆侧目看去。
只见那明显穿着宫中内侍服侍的人在京兆府门口勒马,接着便匆匆进了门。
京兆府大堂之中,今夜注定无眠的韩学明正和幕僚一人偎着一个火盆,聊着今夜的走向,顺便烘一烘过往那些心酸血泪,
“大人,你觉得今夜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不好说啊!夏公子占理,英国公占力,但这天下,尤其是这朝堂,可从来不是一个有理便能行的地方啊!”
“夏公子背后,不也站着德妃娘娘嘛!”
“德妃娘娘。”韩学明叹了口气,“德妃娘娘的名声自然不错,但是在外廷,有多少人认她的名头啊!淑妃娘娘公认的跋扈,但还不是那么多人腆着脸往上凑。此番若是能让英国公吃个瘪,或许还能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敢来投......”
说到这儿,韩学明陡然愣住,旋即感慨道:“我还是小瞧了这位夏公子啊,若是他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那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了。”
幕僚愣了,明明他是出谋划策的,怎么感觉自己的脑子还跟不上自家主子呢,“大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韩学明正待解释,门外的护卫就匆匆跑来,“大人,宫里又来人了!”
韩学明也顾不得多说,立刻起身,刚走到门口,靳忠也走了进来。
韩学明笑着恭维道:“靳公公,陛下可真是器重你啊!”
靳忠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旋即面色一板,“陛下口谕。”
韩学明连忙弓腰拱手,以示尊敬。
“京兆府都尉周振威贪赃枉法,残害忠良,命即刻褫夺官职,押入牢中,交付有司议罪论处。无辜之人,即刻释放。”
英国公居然真的吃了亏?
心头惊讶,无碍韩学明高呼,“臣领圣谕!”
念完口谕,靳忠也恢复了笑容,“韩大人,咱们这就走吧,可不能让那位再等久了。”
“靳公公这边请。”
大牢之中,遍布着腐臭和脏乱。
唯有夏景昀的牢房,被狱卒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摆着好酒好菜。
夏景昀安之若素,云淡风轻地坐着。
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他这一步,若是成了,自不用说,成功破局,但若是不成,可就真是给本就不富裕的局面雪上加霜了。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那个站在天下权力最中央的皇帝他未曾见过。
只是当初在泗水州曾经跟阿姊聊过些,后来又跟曾经面见过皇帝的苏元尚进行了些推演。
但始终缺少实际而清晰的感知,少了这个东西,就很有可能会判断错误。
哪怕从权力结构,从朝局走向,从陛下年纪,从各方个面来说,有九成八的可能,陛下会接过他那把刀,但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陛下得了失心疯呢?
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见分晓了吧?
不管如何,宫里都该来人将自己放了,只不过是请出去还是领出去,就是两说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旋即是锁链打开的声音,夏景昀连忙闭上眼睛,将身上那股云淡风轻的气质装得更像了些。
“夏公子?”
靳忠站在牢门前,赔着笑,“今夜之事业已查明,是京兆府都尉周振威贪赃枉法,残害忠良,陛下已下令褫夺其官职,交付有司问罪了。”
韩学明点头道:“针对此事,稍后我们京兆府也将有正式公文和布告,一定还夏公子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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