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府中,在英国公的咆哮下,一片寂静。
石定忠一脸懵逼,他不相信英国公这样的人物,会看不明白他的用意。
更不相信对方会在没有明白自己用意的情况下,就轻易地上了当,然后来找自己要说法。
如果对方是那样,就不是能够稳坐勋贵之首,势力遍布天下的顶级权贵了。
他挥了挥手,让周遭所有的仆役和护卫全都下去,只留了儿子在一旁听着。
“英国公,可是昨夜出了什么变故?”
英国公吕如松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碗碟直响,“你知道我吕家与德妃的深仇大恨,蓄意挑起吾儿与那德妃义弟的争斗,若是寻常打一架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
他身子前倾,武人雄壮的体魄瞬间带来摄人的压迫力,“老夫昨夜被陛下连夜叫进宫去了!”
石定忠面色一变,“这.......”
吕如松恨恨道:“一个中护军、一个兵部侍郎、外加一个虎贲中郎将,这就是老夫为化解这一难,付出的代价。”
石定忠吞了口口水,“这......英国公,事情何以至此啊?”
吕如松呸了一口,“何以至此你自己去查,去问,老夫还要负责跟你解释不成?石大人,以老夫这损失,今日把你这府邸砸了不过分吧?”
石定忠看着怒气汹汹的英国公,忽然笑了。
“英国公,不妨先稍坐用茶,下官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吕如松目如鹰隼,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但老夫有言在先,你若是不能让老夫满意,老夫可是要发飙的!”
石定忠一边亲自为吕如松泡茶,一边在脑中思考着应对。
吕如松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来要补偿的。
就像是两个人达成了交易,石定忠付了钱,吕如松帮忙杀个人,石定忠说是小喽啰,于是给了十两银子,吕如松一听也行。
但结果吕如松这头一去才知道,他娘的,对面是四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他派出去的杀手直接被对方弄死一堆,吕如松自然是不干了,十两银子办不了这么大的事,于是跑来要补偿了。
道理很简单,但是回到现实情况,要想满足吕如松的要求,对石定忠而言却并不容易。
因为,他仅仅只是礼部尚书,没有吏部尚书手里那么多的官位,也没有户部尚书手里那么多的钱粮资源,他能给的,无非就是礼部之内那些东西,甚至他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自己......
!!!
石定忠心头悚然一惊,忍不住狐疑地看了吕如松一眼。
对方的胃口真的有这么大吗?
“石大人,想好了没有,再不想好,别怪我发飙!”
石定忠还在犹豫,吕如松就已经开口催促了起来。
石定忠清了清嗓子,“英国公,此事下官事前的确并不知晓,毕竟下官也不可能提前得知陛下的圣意。”
“但是。”他看着作势欲言的吕如松连忙道:“既然此事与下官有些关联,下官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下官听闻贵府有数位才俊将参加今科春闱,届时下官代为聘请名师大儒,讲解经义之精华,想来必能高中,不知英国公意下如何?”
“石大人,我看你是毫无诚意,既然如此,老夫就发......”
“英国公!”石定忠连忙叫住了他,“礼部尚缺一侍郎,不知英国公可有合适人选举荐,下官愿在陛下面前言说。”
“侍郎?我一个兵部侍郎都没了!你在这儿跟我说侍郎,我管你是狼是虎!你知道中护军是什么地位吗?”
石定忠忽然叹了口气,“我需要考虑一下!”
原本怒气冲冲,眼看就在发飙边缘的吕如松忽然也收敛了表情,微微眯了眯眼,“多久?”
石定忠终于确定,这老东西跑这一趟的目的果然是他。
他想了想,“一个月。”
“好!”吕如松忽然展颜一笑,“我就知道,石老弟人中龙凤,绝对的前途远大,一定做出正确的决断。”
他声音一低,神秘兮兮地道:“老夫早就看那个姓秦的不爽了,争取有朝一日,石老弟取而代之!”
石定忠又叹了口气,“英国公,待我好生想想吧。”
吕如松见状也不苦苦相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你!不必送了!”
说完,甩着宽袍大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石子俊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是说大人物之间都是那种风轻云淡暗藏杀机,和风细雨又针锋相对的吗?
这怎么感觉跟小孩子骂街一样啊?
而且最后父亲说的那个还要考虑一下的,是考虑什么啊?
怎么英国公本来就要发飙了,忽然又走了啊?
他一脑门子雾水,好奇地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石定忠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自己左右逢源,艰难腾挪,这么多年始终坚守着中立,就是不想入局冒险,没想到就因为帮这个逆子出口气,居然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压根都没想过不做选择的事,一个月之期一到,他无论如何都得入局了。
除非找到了更好的大树,能够庇护他不被吕家报复,否则他就只能在吕家的树下老实待着。
至于那个所谓取秦相而代之的话,他这个年纪,已经消化不了那样的大饼了。
逆子啊!
石子俊看着父亲一脸愁容的样子,心头一慌,小心翼翼地道:“父亲,莫不是因为孩儿的事,给您添了麻烦?”
石定忠挤出一丝微笑,“没有的事,小问题,为父还能因此怪你不成。来吧,坐下吃饭。”
石子俊将信将疑地坐下,端起碗刚吸溜了一口稀粥,耳畔就传来父亲的怒吼。
“为父没教过你吗?食无声!你搞这么大动静,给谁听呢!说出去,让人耻笑我石家没有家教吗?为父的教诲,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给我滚去祠堂里跪一......两个......三个时辰!”
石子俊:......
合着还是因为我呗?
你还不如直接骂我呢?至于兜这么大一圈吗?
......
石子俊默默在家中祠堂跪得腰酸腿疼,叫苦连天的时候,昨夜彻底梳洗一遍的夏景昀今日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神清气爽又玉树临风地站在了江安侯府门前。
苏元尚默默过来,将一张字条交到了他的手里。
夏景昀看了一眼那个名字,将字条放进了怀中。
而目光的远处,靳忠已经骑着马过来了。
“哎哟,奴婢昨夜这眼拙,竟没瞧出来夏公子这般英俊潇洒,真不愧是德妃娘娘的义弟呢!”
靳忠夸张地赞扬着,夏景昀客套地笑着。
倒不是歧视,他也知道这些太监多数也是苦命人,但这种事儿吧,被男人夸奖帅,是自豪,被女人夸奖帅,是开心,被他们夸奖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不过这也就是一点小插曲,夏景昀也没太在意,笑着拿出一个小钱袋放进靳忠手中,“辛苦公公了。”
“哎哟,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公公别客气,从昨夜起,连累您跑了三趟,聊表谢意。咱们这就走吧?”
靳忠也不再客气,将钱袋子收下,“好,好好!”
“公公上车,一起走吧。”
“不敢不敢!我等奴婢自有规矩,不得违背,夏公子请自便。”
“那在下就失礼了。”
“您客气。”
夏景昀登上马车,靳忠在前引路,朝着宫城缓缓行去。
公孙敬在一旁担忧道:“公子此行会有个好结果吗?”
苏元尚笑了笑,“他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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