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尚当即心头一震,乱世将起,如果错过了此次春闱,便失了堂而皇之掌握国之重器的权力,更失了乱世中的名头,也彻底失了先机。
而三年之后,这天下将是何模样,谁又能说得清?
夏景昀抿嘴道:“我若是那背后之人,定然要想尽办法,将我困在牢狱之中。
哪怕最后不能定罪,但春闱之期一过,我就错过了一个失不再来的良机了。
甚至都不用他动手,秦家就会主动帮他达成这个心愿。
毕竟从任何逻辑上看,我都是杀害秦玉文最可能的凶手。
你说那是刻意的栽赃,人家也可以辩称那是我故布的疑障。”
公孙敬沉默了好久,缓缓道:“秦姑娘那边能不能帮忙说上几句?”
“求人不如求己。”夏景昀摇了摇头,“更何况,她身为秦玉文的亲妹,这会儿为我辩驳,她在秦家如何自处?让我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诚如夏景昀所言,此刻的秦家之中,却早已炸开了锅。
白幡已经在府上四处挂起,宣告着死亡的确切,也在警示着府中众人谨言慎行不要去陪葬。
嫡长子死了,虽然在这个偌大的家族一定有人漠不关心,更有人狂喜不已,但对于此刻在秦家正堂之中的那几个秦玉文的至亲来说,却都是毫无疑问的深切悲痛。
秦夫人扑在儿子的尸首上哭得几欲晕厥,秦家家主寒着脸站在一旁,强忍着悲痛安排着府中的事情。
秦璃呆坐在一旁,雾气弥漫的眸子里无声流淌着彻骨的哀伤。
不管秦玉文活着的时候如何如何,但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大兄了。
那个将她视如明珠,从不肯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大兄,从此只剩下回忆,而再无新的故事。
一向心志坚定,处事果决的她,第一次生出了些悔意,不该在之前几日,让大兄那般痛苦,便是错了又如何呢?让着他一点不好吗?
老家主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来到秦玉文的尸首前。
秦家家主连忙将夫人扶到一旁,老家主缓缓掀开白布,看着自家乖孙那依旧鲜活,却再也无法睁眼的俊朗面容,看着他喉咙上的箭伤,手开始缓缓地颤抖起来。
曾经在襁褓中酣睡的宁静,曾经在他面前牙牙学语的懵懂,曾经被他架在肩头的欢笑,曾经被他牵在掌心一起巡视自家产业的稚嫩......
过往的一幕幕都在刹那间涌上老人的心头,然后在此刻被定格的死亡下,戛然而止。
“乖孙,你放心,爷爷一定为你报仇!用凶手的人头,祭奠你的英灵!”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撑着拐杖缓缓站起,沉声吩咐道:“备车,老夫要入宫,让陛下将那夏姓小儿的头颅拿来给文儿陪葬!”
他起身朝外走去,还看了秦璃一眼。
秦璃死死攥着衣角,迟疑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劝阻道:“爷爷,此事当中或有蹊跷,我们不妨......”
啪!
一记耳光毫不犹豫地甩在了秦璃的脸上,指印登时清晰地浮现,“你给我闭嘴!”
老家主怒目而视,“若非你私连外人,让你大兄蒙羞,又怎会有这般事端!”
“若非你钻进了钱眼里,不思相助你大兄,他又怎会命丧长街!”
“若非你不知廉耻进退,登门讨饶,让那黄口小儿小觑我秦家,以至心生歹念,他又怎敢出手暗害你大兄!”
“此时此刻,你大兄陈尸堂中,你竟还敢为凶手抗辩,你枉费你大兄自小爱护,你枉费秦家多年恩养,你枉做一个秦家人!”
“我本以为你能良心发现,迷途知返,谁知你竟依旧执迷不悟,秦家怎生有你这等孽种!”
秦璃被扇得跌坐在地,捂着脸,看着她一向觉得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爷爷,神色哀伤而凄婉。
她终于明白,她不过是被爱屋及乌的人罢了。
如今屋子倒了,哪儿还有属于自己的疼爱。
这时候,秦家家主也看不下去了,开口道:“父亲,你这话说得过了,阿璃这些决定都与我说了,这也符合秦家一贯的行事方略,我是同意了的,不至于被这般......”
啪!
老家主反手就又是一巴掌,“那你也该打!”
“身为家主,却连这点事情都拎不清,对子女亦缺管教,以至于出现这等事情,还敢在这儿跟老夫多嘴!”
“父亲!”秦家家主四十多岁的人了,被这么一巴掌也打得急了,“就算是要找凶手,这儿有条明显的线索你放着不查吗?文儿在府上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是谁把他引出去的,这么明显的线索,你都不看,就凭那一句话,就将凶手认定成了夏景昀吗?”
老家主一愣,伸出手来,“信呢?”
“烧了。”
老家主再度扬起巴掌。
但就在这时,门房犹豫着走过来,“老爷,秦相公子求见。”
“不见!不知道今夜府中不见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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