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论各派的人而言,能够大范围削弱一个竞争对手,是他们都乐意看见的事情。
而这也是夏景昀坚持不让他们上书求情的一个重要原因。
至于另一个重要原因,甚至说是根本原因,则是那位高坐龙椅上的人。
在听到旨意的那一刻,夏景昀就已经懂了,对方或许欣赏自己,但在更大利益的诱惑下,对这位权术无双的陛下而言,自己这颗小小棋子的命运并不那么重要。
“陛下。”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一个人朝着旁边迈出一步,轻声开口,整个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因为,那人是百官之首,是当朝宰相,秦惟中。
“皇命既出,不得轻废,国朝取士,亦为大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赏识这位泗水州解元之诸公不妨去秦家求情,若得其体谅,上书陛下,两不相误,想必陛下亦会恩准。”
龙椅之上,高高传出一声,“秦相之言,有理。”
卫远志和王若水齐齐低头,面色惨淡。
朝会当天的夜里,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没入了竹林之中。
二月初十,距离春闱开始还有八天。
长乐宫中,德妃有些疲惫地斜倚在一张小几前,手里还拿着那份秦家老家主亲笔手书的回信,又看了一遍,看着言辞中那坚决的语气,怅然地将其放在膝头。
昨日外廷朝堂的争吵,也传到了她的耳中,让她脸上的愁云又更浓郁了些。
“母妃!”
胶东郡王东方白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在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看起来多少有几分喜感。
“母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德妃温柔地将他揽进怀中,“彘儿,你该回涂山了,阿舅的事情,母妃一定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操心。”
东方白仰起头,认真道:“母妃,先生们说了,孝为人之本,让我这些日子就好好与母妃想想办法,将阿舅救出来再回去。”
德妃下意识伸手想揉东方白的头,被他躲过去,只好悻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儿有母妃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跟三位先生学,不要辜负了你阿舅之前费心费力帮你争取来的这个令天下读书人都艳羡不已的机会。知道吗?母妃就算拉下脸亲自去秦家去求,去威胁他们,也要将你阿舅救出来的。”
“不,只剩下八日了,我这些日子也可以在宫里自己温书,我要守着等阿舅出来。”
德妃叹了口气,心头也颇为儿子的温情感到欣慰,便也没有硬来,只好点了点头。
“御花园里花开得不错,母妃带你去走走,别整日闷在宫里。”
说着她便领着东方白,带着几名宫女,去往了御花园。
“哎呀,德妃姐姐出来了啊!有几日没见了,姐姐在忙什么呢?”
一听这妖艳嘚瑟的语气,就知道今日又是一场遭遇战。
就是不知道这是冤家路窄的相逢,还是守株待兔的伏击了。
德妃平静道:“一个妇人能忙什么,相夫教子罢了。妹妹呢?”
没有夫可相,也暂时没有子可教的淑妃被噎了一句,稍作停顿之后,便轻笑道:“姐姐可真是悠闲呢!我怎么听外面人说,姐姐那个弟弟最近遇上些麻烦啊?”
德妃依旧不喜不怒,“我忙着相夫教子,还真没太注意,看来妹妹确实比较闲呢!”
逮着不放了是吧,淑妃心头气恼,嘴上冷哼,“我听说人家可帮了你不少忙,没想到姐姐居然这么狠心,果然绝情灭性方能成大事呢。胶东郡王可要好好学着点哦。”
德妃眉头一皱,东方白却恭恭敬敬地行礼,一脸认真,“多谢淑妃母教诲,这番教诲过几日回涂山也一定转告临江王弟。”
淑妃神色一滞,“咳咳,那个我说着玩的,不必上心。姐姐你瞧瞧,彘儿多聪慧,就是可惜了,皇子不参加科考,否则下一届姐姐的义弟和皇子同时参加春闱,定能成一代佳话呢!”
德妃深吸一口气:“淑妃妹妹,你若真的闲,旬日之后便是太皇太后忌日,还有几十篇经书未抄......”
话还没说完,淑妃已经转身就走。
带香的春风中传来一句,“姐姐不要太难过,人这一辈子有时候就是命,强求不来的!”
德妃闭上眼睛,长长地突出一口郁结于胸的浊气。
东方白轻轻摇了摇母妃的手,“母妃,我们一定要把阿舅救出来!”
德妃嗯了一声,“母妃答应你,一定会在春闱之前把他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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