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内侍没看清来人面孔,尖着嗓子大喊起来。
“董你娘!”王德手刃了杜钰,眼下正是气势正盛的时候,抄起棍子就砸了下去,几下之后,那内侍就只能瘫在地上无助呻吟哼唧着了。
“住......住手!”
一旁的床上,传来老人一声低低的呼唤。
靳忠和王德等人,连忙停住动作,跑到了床前。
“义父。”
“义父!你怎么样了?”
高益被众人扶坐起来,浑浊的老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终于看清了靳忠的面孔,神色登时写满了担忧,“你怎么回来了?”
靳忠笑着道:“义父!事情已经办好了!夏公子带着胶东郡王和德妃娘娘兴兵起事,如今已擒获太子,控制京城,胶东郡王已经登基称帝了!”
高益陡然愣住。
靳忠接着道:“义父,我们就是来接您出去的,这些日子您受苦了!”
这话说完,几个义子都是眼眶泛红。
而后众人七手八脚地帮高益换上了准备好的干净衣服,然后将他抬出去放在了门外的轮椅上。
久违的天光照在这位崇宁朝声名最盛的大太监身上,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重新回来了。
但那累累的伤痕,凌乱的须发,却在无声提醒着,有些东西,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比如他曾经还算康健的体魄。
比如他的陛下。
“义父,今日新君初立,您当日救下娘娘,立下如此大功,又受了这般大罪,想必娘娘必有重赏。”
高益却摇了摇头,虚弱而缓慢地道:“你们几个此番想必都立了些功劳,哪怕没有立功的,未来也能因为这层关系,能在宫里宫外有所重用。但不论如何,切莫忘了,我们是奴才,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更不能居功自傲,甚至跟主子去邀功计较什么。咱们是奴才,忠心是本分,为主分忧,为主解难,哪怕关键时刻,为了主子献出自己的性命也当在所不惜。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靳忠等人正要躬身答应,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在一旁清晰响起。
“高公公不提,本宫来提!”
一听这声音,靳忠登时吓得跪在地上,王德等人也赶紧跟着跪下。
只见德妃牵着东方白,缓步走了进来。
高益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德妃制止,“高公公有伤在身,不必拘礼。”
高益连连摆手,“此间污秽,娘娘和陛下万金之体,岂能......”
德妃摇着头,没有争论什么,目光在高益的脸上、脖子上、手上的伤口上掠过。
高益默不作声地将手收回了袖子里。
德妃朝着他恭敬一拜,“多谢高公公当日相救之恩!”
东方白站在身旁,也一板一眼地朝着高益行了一礼,“多谢公公相救母后。”
高益急得不行,想要跪地连称不敢,又碍于腿脚之伤,实在不便,这位伺候了崇宁帝几十年都没出过岔子的神人,在这一刻窘迫得苍白的脸上都变得通红。
德妃开口道:“高公公不必谦虚,若无你当日之举,岂有我们母子二人今日之事,这一拜,于情于理,你都当得。”
她看着那些伤口,柔声道:“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但好在,我们成功了。”
原本还在喜悦中的高益,被这一句话弄得骤然破了防,心底一直死死压抑的对先帝的思念瞬间澎湃起来,老眼通红,抽泣了起来。
德妃平静地站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多余的安慰。
老泪纵横的高益抬起头,“娘娘,老奴想去给先帝上一炷香,不知可否?”
德妃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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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来到了大牢深处的一间牢房里。
“王大人,就是这儿了。”
“好,此番若是成功,必有厚报!”
“哎,小的受过大人恩典,自当回馈,只求此事不要被外人所知。”
“放心吧,今日那些人正忙着收拢权力,一时间怎么会想到这些小事,放心去吧!”
“那王大人请自便。”
牢头离开,王若水深吸一口气,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牢房的角落里,盘坐着一个老人。
王若水来到他跟前,朝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轻声道:“卫老。”
卫远志睁开眼,平静的眼神里露出浓浓的不齿和厌恶,冷冷道:“王尚书又来劝老夫向弑君逆贼投诚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王若水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卫远志的跟前,“求卫老救我!”
卫远志被整不会了,疑惑地皱了皱眉,“王若水,你失心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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