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一开始对此事的判断一样,耶律采奇的身份太过敏感,一个处置不好,如今的大好局面都可能会面临崩塌。
男人可以激动,但却一定要控制得住激动。
可以热血上头,但不能让小头完全控制了大头。
于是,在理性之下,他也发觉了耶律采奇的不对劲。
这一番示爱,的确有几分情意在其中,但并非是对他爱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而更多掺杂着与耶律德争吵之后,对回归北梁,被家族包办婚姻的抗拒和惶恐。
“耶律姑娘,其实我很想去草原看看,看看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辽阔;去看看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雄浑;看那连绵的青山脚下鲜花正开的壮丽,张开双臂,将自由的风拥入怀中,让振翅的鹰停在肩头。但我不能去,我的位置,我所肩负的责任,都让我无法抛开这些,去做一个单纯而自由的人,这就是如今这看似令人艳羡的权势背后的代价。”
耶律采奇依旧看着他,眸中依旧倒映着中京的流光溢彩,那勇气的火光已经已经缓缓熄灭。
“哦。”
一声简短的回答,就像是心碎掉的一声脆响。
夏景昀暗叹了一声,轻声道:“世事更易,刹那并非皆是永恒,将来或许还有更好的故事在路上,不必执念,不必强求。”
低着头的耶律采奇抬起头,眼中已有盈盈泪光,倔强道:“若我偏要强求呢?”
夏景昀愕然失语。
就在这时,耶律采奇似乎也体谅到了夏景昀的顾虑,深吸一口气,“侯爷公事繁忙,今夜小女子任性叨扰,还望勿怪。”
夏景昀摇了摇头,“耶律姑娘言重了,能与姑娘共游中京夜景,既是地主之谊,亦是在下之幸。”
“小女子,告辞。”
看着耶律采奇行礼转身,夏景昀欲言又止,最终却碍于自己的决定,目送着倩影远去。
一河之隔,流云天香阁灯火璀璨,欢声笑语。
......
两日之后,北梁人在中京城正式签署了协议。
两国商号之事,也正式敲定。
暂时核定的起始本金是一百万两,双方朝廷依照各自的比例出资,而后各自世家的那一成,也有各自朝廷代替出资,而后内部如何分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夏景昀那一成自己筹措,当然也不在话下。
而后,成立一个董事会管理商号一切事务,董事会总共七个名额。
其中,两边朝廷各派一人担任董事,可以是官身也可以是内侍,甚至可以是白丁,反正代表两方朝廷受到两方朝廷认可即可;
两国世家各派一个代表,初期由朝廷指派;
夏景昀的夏家代表、商号的管理团队代表各一人。
这些都没有问题,但这最后一个名额,却产生了几分争执。
最后,夏景昀提议,将这个名额给了姜家。
对朝廷的说辞是姜家卫国有功,开疆拓土也需要无当军的参与。
对北梁的说法则是开辟商路需要军伍保障,给一个军伍方面的名额理所应当,而当世还有谁比姜玉虎更配得上?
见北梁人还有意见,夏景昀便说你们怕姜玉虎那也理解,我堂兄也可以。
北梁人立刻就觉得还是姜玉虎好点。
最终一切敲定,大夏这边用了印,北梁人带着国书,缓缓启程回国。
城外长亭,耶律德看着前来送行的白云边,拱手道:“白大人,请留步。此番来访,承蒙招待,如有机会,你我上京再聚。”
“这话言重了,我可没怎么招待你们。”
白云边摆了摆手,倒也不是谦虚而是实打实地没过到嘴瘾。
他一边暗自感慨着这官位越来越高,说话越来越没劲儿之余,一边拱手道:“诸位就一路平安了。”
耶律德抚胸欠身,翻身上马。
临行之际,他扭头看了一眼中京城,这南朝的国势,便如此时的天气,蓬勃如朝阳,接着便是如日中天。
夏高阳啊夏高阳,你这一轮太阳什么时候落山?若是可以,我真想和你同归于尽啊!
“驾!”
队伍缓缓前行,那唯一的一辆马车之中,侧帘被无声挑起,过得许久,才如死心般放下。
“无趣啊!无趣啊!”
白云边摇着头,感慨着此番自己完全没怎么发挥,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车厢之内,赫然还坐着另一个人。
白云边看着他,哼了一声,“来都来了,却又不敢露面,你这就跟去跑去青楼啥也没干就回家不一个意思?啥也没捞着。”
夏景昀抿着嘴,“回去吧!正事还多着呢。”
他伸手按了按怀中,那儿放着一首昨夜写就的诗,就让它这样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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