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1听到这话,顿时眉头1挑,呵呵,急了,这李成梁急了,自己之所以撕破脸,很大程度上就是想要去探1探那李成梁的底线,也是要告诉李成梁自己并不惯着他。
之前李成梁带着上千骑兵过来,不也是想要探1探自己的底吗?
现在这李成梁说出这话来,倒是让朱翊镠确认了此人的城府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深,若是不发脾气,想着以退为进,那么自己对于李成梁的忌惮还要再多几分,但是现在他发了脾气,自己的心反而安稳了很多。
因为朱翊镠若是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同时想要不引起远在京城的文臣,乃至皇兄的怀疑,就不能跟李成梁走得近,不说成为敌人,但是彼此牵制是1定要有的。
既然迟早要成为敌人,那么何不拿事情去探对方的底?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之后,敌人就不可怕的,不知道底细才可怕。
而且朱翊镠也能大致猜出此人的脾性,这人喜好功名,对于名利的追逐远超其他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放弃在手中的权势的,尤其是已经享受了多年的豪奢生活,他更是不会放弃的。
“李帅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在威胁庙堂?”
朱翊镠面对李成梁的请辞,没有丝毫的波动,“李帅啊,这总兵官1职虽说差遣,但是也不是本王1个小小的藩王能做主的,这朝廷命官的任免自然有着朝中法规在,更有着皇兄圣心独断,本王又怎么敢在这上面多说些什么。”
朱翊镠可不会轻易接应这句话,“只是啊,本王是作为1个好心人在规劝你,这封疆事本就系本兵职掌,本王倒是希望你能捐去成心,竭忠振国。”
“再则说了,你…是不可能放弃这辽东总兵官的身份,这可是你努力了大半辈子才有的结果,前半辈子1直是个武生的你,想必是不愿意再回到那没有权势的日子了,你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朱翊镠看向李成梁,眼中带着些许玩味,“哪怕是以宁远伯的身份到了京城养老,呵呵,没有兵权的你,随便中枢的1个文官都能拿捏你。”
这话1出口,让李成梁的脸色再次1变,只不过这1次他的脸色不是愤怒,而是7分惊讶3分狐疑。
这潞王年岁不过十4,这怎么看人性这么透,看透了,这个毛头小子居然把自己看透了,而且之前这些话。
李成梁再次回味起之前朱翊镠说的那些话,这些话,到底是不是潞王的本意,还是朝廷当中的某人借潞王之口来告诉自己,所以他原本想着以退为进,逼哪潞王1把,结果这成效似乎是不明显啊。
不等李成梁将自己脑中混乱的思绪理清,朱翊镠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了,这等气话,李帅就不要再说了,在本王面前说说这些话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若是这话落入到言官耳中,那问题就不1样了呀。”
朱翊镠语气平淡,但是这话中却是有着些许威胁的意味,“对了,李帅啊,咱们啊先来算算帐,再说。”
“李帅可不能走啊,这辽东现如今可是个烂摊子啊。”
这话出口,让李成梁的脸色再次阴沉下去,好家伙,这是明晃晃地在打自己脸啊。
“本王进了这辽镇地界之后,从开原1路南下,到了如今这铁岭,这两者之间,本王也抽时间去4处逛了下,整整方圆两百里的地啊,几乎都没什么人烟,甚至我看到的村落,都比不上本王收到的信!!”
朱翊镠1边说着1边从怀中取出了1叠书信,那1叠信形式各样,朱翊镠晃了晃那1叠信,“李总兵,宁远伯,你也看到了,这信啊,其实有些都不是用纸做的,使用兽皮,甚至是树皮做的,就是在树皮上拿着炭笔写上去的,你猜猜看这些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李成梁沉默着盯着那朱翊镠手中不断摇晃的信,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但是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眉头紧皱着。
“在本王看来,这里面不是字,是辽东的旗军的血与泪!他们在向本王哭诉,在哭诉你知道吗?李总兵,他们说我等穷军,朝不保夕,典妻鬻子,析家荡产,而原本属于他们的屯田去哪了??他们为何连1点立锥之地都没有了,为何朝廷每年拨给辽镇的这么多年例银都去哪了?为什么这些底层的士卒都没有拿到银子,没有拿到粮食。”
朱翊镠说话间,将双眼直直盯着李成梁,“这个问题,本王之前很苦恼,很苦恼啊,不知道这问题出在哪里了?到底是哪个环节错了,这些银子,这些朝廷拼命从牙口里挤出来的钱粮都去哪了!!”
“但是见到李总兵,还有你身后这些个…骁勇家丁。”
朱翊镠的目光越过了李成梁,看向了那身后上千李家骑兵,“本王就明白了原因,李总兵你这是在拿普通军士的血肉去喂养家丁啊,你的心就不会痛吗??”
“还有!李总兵,本王想问问这些原本属于那些旗军的屯田都去哪了。”
李成梁再次沉默,但是那看向朱翊镠的目光变得更加的阴冷了几分。
“李总兵估计是贵人多忘事,这样吧,本王给你讲1讲吧,这张公在万历8年在整个辽东推行田亩清丈1事,过了年余,当时的辽东巡抚周咏上了份题本。”
“那通政司后面弄了份抄本给本王,数量很多啊,但是加在1块还是比不上这国初原额,啧啧,难道这大明朝开国百年之后都是在吃老本的??这抄本当中的具体数目本王现在倒是还能记得。”
朱翊镠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下,他在脑中翻找着过往的记忆,“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丈出那屯地8干9百3十顷??”
“还差5十3亩。”
1旁的李成梁冷不丁的插话,“另外还有科地2万4千1百8十8顷7十2亩,以及充作当年年例银的2十9万1千7百4十2石粮食。”
“嘿——李总兵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朱翊镠顿时嘴角1勾,看向李成梁,脑袋微微1歪,“你说,这些田地都是怎么丈量出来的,从哪些人手中丈量出来的?李总兵你知道吗?”
“另外,李总兵,你既然这么清楚数额,那你说说看,这些个科地又是从哪里演变过来的?是开垦荒地所得,还是强占屯田所得??这个中因果,李总兵能跟本王说道说道吗?”
朱翊镠所说的科地,其实就是科田,是民田,1般就是民人佃种军田,而如今这民田的数目远远大于军屯田,这足以说明整个卫所制度赖以生存的土壤已经受到了很大的破坏,至少在辽东是这样的。
李成梁再次沉默以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见状,朱翊镠也不恼,只是继续说道,“好嘛,李总兵不愿意开口,那就本王开口,只是啊,这接下来会把这遮羞布给扯下来就怪不得本王了。”
“本王在京城便听说这辽镇的将官好生了得,先不提这将官已然成为地方世豪,就说这侵占军屯田当中膏腴之地的手段啊,实在层出不穷啊。”
“让本王想想啊,都有哪些啊,这第1种嘛就是假养廉而侵夺,第2就是卫所武官挟本官权势强行占种卫所内逃亡之田,第3则是豪右影射,强报那无粮之屯地。”
“殿下,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成梁不想再憋着了,这要是在憋下去,朱翊镠估计会把越来越多的屎盆子都往自己身上扣,俗称背事。
“这司道文臣,巡抚,巡按,分守道,分巡道各处大小职官和差遣官,1个个比我等武将更加贪婪,殿下你怎么不提?”
“殿下,某实在想不通,你初到辽东,便与本帅如此针锋相对,本帅实在想不明白啊,本帅有何地方得罪于你??”
“难道是那努尔哈赤兄弟的事??亦或是朝廷的意思,还是说这些只是殿下单纯是想要拿本帅立威。”
“李总兵心中倒是想得挺多。”
朱翊镠没有否认,但是这两个只是其中的诱因而已,“本王很清楚你,按着你的为人,本王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主动放弃兵权,所以就不要拿什么颐养天年来糊弄本王了,甚至就连那身后的6千家丁都不会放弃,但是本王也跟你交底。”
“这家丁数目,你已经过了朝廷的底线了!”
“潞王你到底想要什么?”李成梁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眯着眼看向朱翊镠。
“聪明!”
朱翊镠轻笑1声,“本王只有1个目的,那就是本王要你出兵剿灭建州女真。”
这李成梁作为辽东总兵,倒是有着1定的自主权可以择选战机。朱翊镠作为藩王是不能擅自出兵的,开玩笑,藩王带兵已经很离谱了,之前那刘家口关1战,自己还可以说是自卫战,但是若是自己主动进攻那建州女真,那么完全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之前要那海西女真的叶赫部去进攻建州就是这个理,不过朱翊镠还是不放心,所以他想要再加1层保险。
“本王不单单要那努尔哈赤的人头,本王要那努尔哈赤所在部落所有的人头,不管男女老少,本王都要亲眼看到,还要亲自1个个数!我要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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