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了。
周檀平整整十日没有回府了。
事情越闹越大,已不是顾清语能帮忙解决的了。
她不知沈砚参与了多少,近来她常去医馆等消息,可惜,沈砚没有给她只言片语的消息。
薛姨娘快急疯了,直接跪在正院中央,哭天喊地求着老爷夫人想想办法。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感叹。
楚氏病得身心俱疲,只好让长子周檀纹和官府通通气,让他们帮帮忙。
然而,周檀绍心中却暗自生疑,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唯恐三弟遭遇不测,遂向兄长言明:“此事蹊跷,不可轻忽。请兄长即刻备齐文书,亲至官府报案留档,一来可保三弟周全,二来也让那幕后之人知晓,咱们侯府有所动作。”
周檀纹觉得弟弟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努力以宽慰之态开口道:“老三贪玩是真的,怕事也是真的,他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或许是他一时兴起,游历至远方,沉醉于山水之间,忘了归期,更怕家书报平安反添我们挂念,这才有了这诸多误会。”
“兄长,您还是不要太大意的好。”
周檀纹对二弟的提醒,只是点一点头:“二弟放心,我心中有数,三弟定会安然无恙归来。”
周檀绍的面容凝重如墨,心中并不赞同。
三爷不见了。
这消息惹得侯府人心不安。
姜玉瑶一直等着顾清语和周檀绍从正院回来,见他们来了,忙迎了上去问:“三哥哥……可有了消息?”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希望捕捉到一丝安心的线索。
顾清语轻轻牵起姜玉瑶的手,温声道:“咱们回屋再说。”
姜玉瑶轻轻嗯了一声,随顾清语去了正房。
周檀绍一进屋,便回了内间。
顾清语以为他是因琐事烦忧,需独处片刻以平息心绪,于是她转向姜玉瑶,语调更加柔和了几分:“三爷暂时还没有消息,但大爷已亲赴官府,请求协助搜寻。想必不日便能传来佳音,你我且安心等待便是。”
姜玉瑶点点头,眼睛突然微微有点红:“三哥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因着我才……”
顾清语柔声安抚:“怎会呢?此事与妹妹你毫无干系,切莫自责。”
姜玉瑶无奈叹气:“三哥哥之前总是送礼物给我,我不愿领情,一样都没收,怕不是折了他的面子。”
“我觉得三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此事不妨交由长辈们妥善处理,你我无需过分挂怀……”
话音刚落,周檀绍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顾清语忙起身道:“二爷您要出去?”
周檀绍淡淡交代:“我去外面见个朋友,晚饭之前就会回来。”
顾清语点点头,亲自送他出了院子,然后又回来安抚了姜玉瑶几句,便也吩咐小翠准备东西,她自己也要出门一趟。
顾清语赶去医馆,问了掌柜的几句话。
掌柜的据实回答:“二奶奶,您请放心,主子若有任何吩咐,我等不敢有丝毫怠慢或隐瞒。”
顾清语等不下去了,轻叹一声:“那你们就给沈公公传个话,说我要见他,越快越好。”
之前慕容潇闹事的事,似乎平息了,然而,周檀平的骤然失踪,却如同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暗流,让人心生不安。
但愿那两件看似不相干之事,背后并无丝毫不应有的纠葛缠绕。
许是,沈砚忙里偷闲,终于能出宫一趟了,又或许,顾清语的话语,对他而言,总有着不同寻常的重量。
两天后,顾清语终于在医馆的后堂见到了沈砚。
他今日换上了便装,一袭竹青色的衣裳,其上点缀着几朵淡云图案,显得他身姿更加挺拔而俊逸,宛如自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不染尘埃。
“沈……”
顾清语屈膝一礼,本欲脱口而出的“公公”二字,在唇边轻轻一转,化作了更为亲昵而自然的称呼,“沈砚。”
沈砚眸中闪过一丝满意,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悠然入座后,他便一直望着她的眉眼,她的脸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三爷周檀平失踪了。”
顾清语没绕圈子,直接开口。
沈砚嘴角的笑意略略淡了几分,随即又点头回应:“此事,我亦有所耳闻。”
“您有他的什么消息吗?”
“永安侯府的事,你不该问我的。”
沈砚的声音沉稳而淡漠,仿佛一堵无形的墙。
顾清语忙解释一句:“我担心的是……有人对三爷做了什么,如果是国舅爷派人伺机报复,那就更麻烦了。”
沈砚听她提起了慕容潇,忽而夸奖道:“上次的事,你办得很好。周檀绍不经意间便与国舅爷结下了梁子,此举正中下怀,实乃妙策。”
顾清语轻轻垂下眼帘:“您交代我的事,我自当全力以赴,力求完美。”
“如今,国公府与永安侯府之间的暗流涌动,已是风起云涌,未来之局,想必更是波澜壮阔,引人遐想。”
“那下一步呢?下一步我该做什么?”
沈砚望着她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顾清语蹙眉不解,犹豫一下才道:“我想……我的事不急,眼下只希望能打理好这间医馆。”
“不。”
沈砚语气淡淡,否认了她的说辞:“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的事。”
顾清语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心中五味杂陈。
“顾清欢现在只是七品婕妤,她还没有爬上她想要的高位,上次见过她之后,我觉得她在宫中的日子也未必有多惬意舒坦,故而,我并无意再与她针锋相对,毕竟,侯府之内,琐事缠身,风波不断,已足够让人焦头烂额。”
沈砚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确如此。若是皇后娘娘能顺利诞下皇长子,这宫中的风云,怕是要再添几分变幻。”
顾清语有意提醒沈砚:“您也知晓,顾清欢在宫中的恩宠正盛,只怕她终有一日也能如愿以偿。”
“没错,如今除了宁嫔娘娘,便是顾婕妤了,早晚的事。”
沈砚心中有数,似乎早有准备。
顾清语犹豫一下,才问:“我心中不解,斗胆一问……您为何要让顾清欢进宫,给她这个扶摇直上的机会?”
沈砚闻言,深邃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只道:“因为一些私人恩怨。”
顾清语不解:“和顾家?还是和顾清欢?”
难道,他也曾被顾清欢伤过心?
“有什么分别吗?顾清欢也好,顾家也好,对你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顾清语心中虽仍有几分困惑,但还是岔开话题道:“近来,周檀绍的身子已是大好,今日更是亲自外出,看样子,他重返刑部,重掌昔日职责,已是指日可待。”
沈砚玩味一笑:“他自然要回去的。”
“那周三爷还能回来吗?”
顾清语冷不丁地又问了一句。
沈砚目光微敛,缓缓开口:“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轻描淡写间,一句话,便是从生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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