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吸了两口气,用气音轻声道:“阿、阿春,你要、你要救救娘啊……”
“你疯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云晏一脚踹了上去,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她涨红了脸啐道:“呸!臭村妇,你有什么资格自认是我娘!我娘是南夏的皇后!画像看见了吗!”
“阿春,事已至此我不能不说了,我真是你娘啊!等她到了,等她看见我,就什么都完了!我记不清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没把太子妃认出来,可那是她亲女儿,她肯定第一眼就会认出,那是她女儿啊!”
“胡说八道!你胡说!”
云晏冲脑的血开始往脚底蔓延,浑身冰凉瞳孔震颤,胡氏爬上前抱着她的腿。
“阿春,当年,当年是我鬼迷心窍,那会儿咱家太穷了啊,你奶奶逼我一定要给胡家留个男丁,她说我若不把你扔了,就要把你卖到窑子里做窑姐,娘怎么能忍心啊!”
“正巧,正巧那会儿她借住在咱家,娘看过一眼她女儿,你们两个都白白胖胖,在襁褓里根本分辨不出,也都没什么体征,她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娘是想让你去过好日子的!”
胡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知道你被她抱着跳崖,娘恨死了!所以娘才把她的女儿扔了!”
“阿春,娘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不救娘,你救娘就是救你自己!”
“胡说……你胡说……”
云晏满脑子只能想到这一句话,她脑袋里的嗡鸣让她头痛欲裂。
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一夜之间,从南夏尊贵的长公主,变成边境农妇的弃女!
谁才是她母后的亲女儿?是谢见微吗?
不可能!明明谢见微才是农妇之女!她不是!不是!!
“阿春,你救救娘……”
“滚开!”云晏一脚踹开胡氏,抓上画像飞奔离开了大牢。
她一路跑上马车,依然沉浸在恐怖的真相中无法回神,直到侍女追到车上,问她怎么了。
云晏:“回驿馆……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都不许说!”
云晏浑身发抖,她用力撕碎了手里的画卷,癫狂的模样把侍女吓得蜷缩在角落,不敢吭声也不敢上前。
一转眼半月过去了,南夏的队伍已经快抵达邺京,这日艳阳高照,傅平野下朝回府,忽然说要去郊游。
“去城外的闭月湖吧,在树林里,不会太热,还能钓鱼划船,如何?”
谢见微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郊游去。”
傅平野俯身环住她的腰,“就当我们一家出去散散心,好吗?”
谢见微笑了笑,“好,我让人去叫临渊和无羡。”
傅平野应该不是临时起意,等小鱼儿和渊哥儿穿戴整齐,出行的队伍也候在门口了。
出行的一应东西全都摆在了车后,马车一路驶出城,两刻钟后便到了闭月湖所在的森林。
两个孩子无比新奇,在前头又跑又跳,谢见微追都追不上。
“当心别绊着。”
傅平野把她拉到身边,笑着说:“他们有凌南凌北,不用担心,我们慢慢走。”
谢见微也的确比不上小孩子的精力,两夫妻牵着手走在后面,林间空气清新,也凉爽,竟还有鹿从林深处跑过,谢见微脸上的笑容也深了许多,步伐轻快,眼神明亮。
傅平野眼神一刻也离不开她,紧握着她的手,帮她撇开脚下的障碍。
很快来到闭月湖附近,由于出来的急,几人都没用午膳,谢见微便想先吃饭。
傅平野找了块空地,做了个简易的火坑,打算烤些东西吃。
谢见微和两个孩子都挺兴奋,谢见微是好久没在外头这么随性,两个孩子是从未吃过这种烤肉。
傅平野拍了拍手上的土,起身对两个孩子道:“现在还缺柴火,给你们两个一个任务。”
小鱼儿和渊哥儿都站直了。
傅平野指了个方向,“你们两个去捡些树枝回来,从这里一直走到底,然后再回来。别担心,有人跟着你们。不过最多只能走到森林外,不能再往远走。也不能改变方向。”
“好~”小鱼儿不疑有他,很快答应下来。
渊哥儿却觉得不太对,多看了两眼傅平野,傅平野拍拍二人的肩,“出发吧。”
两个孩子蹦蹦跳跳进了林子,谢见微方才没阻止傅平野,有凌南凌北孩子的确也出不了事,只是傅平野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很奇怪。
她蹲下身想帮傅平野收拾火坑。
傅平野把她拦到边上,笑着说:“你坐着去吧,我来。”
谢见微蹲在他身边,目光灼灼,“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傅平野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一个车队正从林子外缓缓驶过,他们正是南夏的队伍,经过一夜奔波,他们已经赶路来到长亭附近。
奚皇后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预计今日就能进京,她想着女儿心下无比担忧。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许久也不见动弹,奚皇后皱着眉撩开车帘:“怎么了?”
侍卫从前头跑了过来,“娘娘,有棵树倒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搬动可能要半个时辰。前面就是长亭,请您去长亭休息。”
“怎么会这样……本宫知道了。”
奚皇后撂下车帘,随行姑姑说道:“娘娘一直坐马车赶路,眼看就要到了,也该下去伸展伸展手脚了。”
“好吧,你先去布置,布置好了再来喊本宫。”
“是。”
姑姑和侍女将长亭简单打扫了一番,放上点心茶水和果子,便扶着奚皇后坐了下来。
五皇子云河前来陪她,奚皇后看了看四周,感叹道:“本以为北越京都十分萧条,现在看着,其实和南夏差别也并不大。”
长亭边上有一片树林,眼下阳光正好,凉风徐徐,风景宜人。
云河笑道:“北越早已不是当年的穷困部族了,朝中许多官员都还以为北越人还是茹毛饮血似的年代,实在是太过狭隘,若他们真如此不堪,南夏还不能打下北越,岂不是更加不堪。”
“说的也是。”
“这次和谈互市若能成,南夏必定也是受益匪浅。母后,喝茶。”
奚皇后担忧道:“有你皇兄在,互市必定能成。我现在就怕你三姐。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跟来,如今倒好,可能人都回不去了……”
这一月奔波劳苦,若云晏真的嫁来了北越,也不知她们母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几次面。
云河知道奚皇后担心,安慰的话他已经说了太多,眼下只道了句:“马上就能进京了,母后再等一会儿。”
时间流逝,忽然有笑声由远及近传来,云河抬眸看去,声音是从林子里来的。
想必是北越的百姓,奚皇后道:“告诉护卫当心别吓着伤着他们。”
“是。”
云河起身吩咐了下去,长亭离林子很近,护卫围着长亭站了一圈,很快就有人从林子里跑了出来。
不过不是大人,只是两个半大的小孩,一个怀里抱着许多树枝,另一个正追着一只蝴蝶。
他猛地往前一扑,把蝴蝶拢在身下,再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把它合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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