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给宋长明倒了茶,请他坐。
宋长明一直在观察宁宴,越看就越觉得她的变化极大。
举手投足的风度也和以前完全不同。
“阿宴,”宋长明小心问她,“这半年多,你过得好吗?”
不知为何,他和现在的宁宴说话时,就感觉和以前不一样,态度上不敢随意。
不由自主郑重了一些。
“还不错,”宁宴问他,“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日子还过得去。”
宋长明苦笑了一下,住这么大的宅子了,日子显然不只是过得去这么简单了。
而且,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柳家一家人的穿着也大不相同,刚才上座的年轻男子气势不凡,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人。
看来无论哪方面,宁宴他们一家人的变化都极其的大。
宁宴也在思考,要怎么和宋长明退亲。
她含笑问道:“你呢,在外面过得如何?”
“还、还不错,”宋长明显的有话想说,可又犹豫了一下没有讲出来,“去了不少地方,外面确实要比这里乱多了,你们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去。”
宁宴倒好奇起来,问他乾潭府以外是什么样子。
“几个王爷都有起事的苗头,据说都在暗地里招兵买马,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但这种事一般不会空穴来风。”
又道:“京城里,圣上大肆扩建寺庙,百姓苦不堪言,每天走在路上,都能看到流离失所的人。”
宋长明叹了口气。
老百姓太苦了,不敢说饿殍遍地,但也相差无几了。
“税收很重?”宁宴问他。
因为乾潭府这三年的税收由裴延控制着,她待在这里,没有感觉到高税收的压力。
“是。”宋长明兴致勃勃,“我最远去的卫辉,那里的税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足有三十几项,一亩地到年底所得的钱,根本入不敷出。”
宁宴也让叹了口气。
宋长明惊讶地看她一眼,以前的宁宴是不会关注这些的,是小女儿家的状态,喜欢花花草草,头饰衣裳,但眼前的宁宴却完全不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人的变化这么大?
“你过完年不出去做买卖了?”宁宴问他。
宋长明又是一怔,随即苦笑道:“我是想出去的,现在时局虽乱,可也是挣钱的好时候,错过这个时机,等外面真的乱起来,买卖就不好做了。”
“可我爹万般不同意,非要让我成了亲,有了子嗣再出去。”
宁宴表示理解,“你是你家的顶梁柱,他能有这样想法,也正常。”
宋长明本来有哥哥弟弟,但哥哥出去跑买卖的时候意外死了,留下寡嫂和一个侄女。
弟弟九岁时生病夭折了。
宋父怕宋长明在外出了意外,又没留下一儿半女,想做些防患也正常。
“宁宴,”宋长明的惊讶显露在脸上,“你……”
他心头不可抑制地跳了跳。
当时定亲时,他在柳叶和宁宴之间,选了宁宴。
选宁宴也不是因为她多出色,而是对比柳叶,她要更漂亮更乖巧一些。
要说喜欢,那真不至于,宁宴漂亮是漂亮,可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他女子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出彩。
可现在,他觉得宁宴很不同,无论谈吐还是风度,都让他眼前一亮,心头跳动。
“这样,”宁宴觉得,退婚不好直接说,那不如先做朋友,到时候大家抹不开面子,就能和平分手了,“我出资,我们一起做买卖如何?”
最重要的,无论是记忆中,还是刚才的交谈后,她觉得宋长明都很不错,聪明还稳重,也有同理心。
这样的人,能成大事。
“我们?”宋长明更惊讶了,不由坐直了身体,“你想和我一起做什么买卖?”
宁宴去将房门关上,在他对面坐下来。
“我不知你先前做的什么买卖,我有个提议,你且听一听”
宋长明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既然世道必乱,那做小买卖就没什么意思,”她低声道,“比如索性做大的。买两座山头,山脚做马场,山内开矿。”
山要选,位置也很重要,但不难买。
现在肯定有不少人人想将手里的大件脱手变成银子,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埋在自家院子里,心里才踏实。
宋长明捧着杯子的手一抖,一滴茶洒出来。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胆子小,不敢这么做。
而且,他回程的时候连山头都看好了,还打听过了。
这个买卖虽冒险,但世道一乱马匹就会千金难求,而铁矿就不提了,刀剑马车,哪一样都得用。
就算出铁矿不多,别的也值钱,甚至就是开石灰矿都挣钱。
还有一点他没敢深想,一座山里,能干的事太多了。
开矿的工人,那都是实打实的汉子,里面养一千还是八万谁知道?这些人拿着锤子就是矿工,拿起刀那不就是兵?
“你真这么想的?”他激动地问道。
“嗯。先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合作伙伴和机会。”
宋长明握着杯子,点了点头。
“你我的关系,信任不信任就不提了。”他起身走了几步,停下来看着宁宴,“你让我再想想。”
宁宴点了点头。
宋长明没多留,和宁宴告辞出门,一路心思很重,刚走了两条街,一辆驴车的窗帘被人掀开,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女子的脸。
女子冲着宋长明喊道:“表哥,我在这里。”
宋长明愣了愣,“清荷,你怎么没回去?”
“我不放心你,怕你被欺负,”许清荷担心地看着他,“退婚的事你提了吗?她同意了吗?开了什么条件?她家人可欺负你了?”
宋长明表情僵了一下。
他一开始是记得的,但和宁宴聊天后就将这件事彻底忘了。
“清荷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宋长明转身就走,许清荷张了张嘴,一脸古怪地道:“表哥怎么态度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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