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时一家的烧伤已经开始痊愈了,孟大又有力气,就盖了间简陋的茅草房暂住,家里也有一亩三分地,可勉强度日。
孟絮絮毁了容貌,出门时养成了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性子。
一家人听闻孟娬他们回来了,可谓是炸开了锅。
贺氏撸了衣袖,带着孟大和叶氏要去找孟娬算账。
于是孟娬他们正打算回去时,就被这样一家人给拦住了去路。
贺氏要孟娬赔偿,而叶氏则一个劲地问孟娬讨要孟蒹葭。只是还不等他们上前撕打,一直随行的崇咸四人便上前,拔出佩剑。
那雪亮雪亮的剑光把一家人震得连连后退。
孟大道:“孟娬,弟媳,以前的事我们做得也不对,可大家毕竟都是一家人。你们住在城里,肯定知道蒹葭的情况,她为什么不给我们送钱了?”
孟娬看着孟大诚恳的脸色,道:“你只关心她为什么不给你们送钱了是吗?”
“这……当然不是,我们也想知道原因。”孟大道。
孟娬突然间觉得,孟蒹葭也挺可怜的。向这一家子救济一时,他们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一直救济下去,全都张着嘴等着孟蒹葭来哺。
孟娬道:“可能是因为得罪了夫家被罚了吧。”
叶氏一听,急声问:“怎么罚的,严不严重?孟娬你能不能帮我们带个话,若是城里过不下去了,就叫她回来!”
孟蒹葭到底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
可这话一出,孟大和贺氏以及用头巾捂着脸的孟絮絮就明显不赞同。
孟大道:“不用回来不用回来,要是她犯了错就好好地认个错,毕竟家里有这些口人要生活,她要是能救济还是尽量多救济些……”
贺氏理所当然道:“再不然我们去找她也行!”
最终孟娬也只是道:“你们找不到她,她随夫家搬迁去外地了。”
说罢不再理会,转头和夏氏、殷珩离去了。
这贺氏气势汹汹地来算账,可人家刀剑在手,她连屁都不敢放,脸上的肉气得直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原以为这一家子没有了大女儿的救济,会在穗乡里过一辈子的苦日子。
可没成想,没过一月,多少年没个音信儿的孟云霄居然派人往穗乡里送了信儿来。
贺氏打开信又不识字,一家人连忙找了乡里会识字的人帮忙看看。
一看得知,天无绝人之路,孟云霄会派人回来接他们去京城。
那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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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经过城郊时,尽管孟娬知道凤梧已经没葬在原处了,但她还是下了车,打算过去看一看。
要确认凤梧确实没有葬回原来的地方才好,照旭沉芳的性子,定然会给她找一个更好的可以遮风避雨又可以欣赏朝阳的地方。
孟娬和崇仪一起去到凤梧以前的坟前,远远就看见坟前她当初立的碑歪歪倒倒,而旁边还守了一个人。
烟儿看见孟娬来,脸色明显松了松,顶着一双哭红肿的眼泡子,上前道:“见过孟姑娘,见过崇仪姑娘。”
孟娬道:“你怎么在这儿?”
烟儿回道:“我怕孟姑娘会来祭拜我家姑娘,可又找不到我家姑娘现在的墓地,所以来这里等等看,若是等到了孟姑娘,就带孟姑娘过去。”
孟娬道:“你有心了。”
随后烟儿在前面带路,两人跟在后面走。
没走一会儿,烟儿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是旭公子知道今天孟姑娘要回乡祭祖,会经过城郊,所以让我先等着的。”
孟娬并没有多意外,道:“他有为难你吗?”
烟儿道:“孟姑娘放心,公子他没有为难我。”顿了顿又道,“公子也不是故意想气孟姑娘的,昨天你走后,他一个人放了半晚上的烟花,我还听见他跟管事在说,只要孟姑娘见了烟花能够高兴一点就好了。”
孟娬愣了一愣。
烟儿又道:“他就一个人放完了烟花,膳厅里满桌的年夜饭动也没动,就回房了。外面的人兴许都觉得他风光无限吧,但亲眼见过以后才知道,他一个人挺孤单的。”
崇仪硬声道:“他怎么着关我家夫人何事?”
烟儿这才反应过来,道:“我险些忘了,孟姑娘应该是已经成亲了,是我多言。”
随后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快要到地方时,烟儿才告诉孟娬,旭沉芳把凤梧安葬在了他很早以前就购置了的墓园里。
进了墓园,墓园还有专门守墓的人。孟娬亲眼得见,凤梧的新墓很规整,比当初她匆忙安置的讲究多了,墓前的石碑上堂堂正正地刻着凤梧的名字,依稀还描有她的肖像。
碑前摆满了新鲜的祭品,还有一些洒落的香灰。烟儿说是昨天下葬的时候烧的。
孟娬蹲在墓前,又烧了一遍香烛纸钱。
这偌大的墓园里,除了凤梧这一座新墓,旁边还有一座旧墓。想来年代久远,墓碑上长了一层青灰色的苔藓。
孟娬转头看了一会儿,心里大概猜出那是谁的墓。
适逢烟儿又从旁出声道:“我问过守墓的老伯,说那是公子母亲的墓。”
孟娬低头不做声,只把带来的香烛纸钱分出一半来,默默地走到那旧墓前,点燃祭拜。
这旧墓前还没有祭品及香灰,想是旭沉芳今日还没来得及过来。
纸灰随风往上卷,孟娬看着青碑上模糊的字迹,心想这里葬着的一定是位非常优秀的母亲,才会有旭沉芳那般出众的儿子。
孟娬笑笑,道:“伯母,昨天我跟你儿子吵架了,他嫌我多管闲事,当时我还有点生气的,想着以后再也不管他了。今日到你这里来,我突然又想,他独自一个人,要是没人管只怕以后要上天了。回头你一定要托梦给他啊,帮我好好骂骂他。”
旭沉芳今上午没来,是知道孟娬今上午回乡会经过,才让烟儿把她引到这里来,而他还是尽量和她错开比较好。
只没想到,这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比较久,旭沉芳这会儿过来时孟娬还在墓园里。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下意识地就闪身躲在了一棵葱茏的长青柏树下。
他今日一身素衣,与远方天青的颜色相差无几。
彼时旭沉芳倚在树下,听到孟娬与他的母亲这番闲话时,哽在心头的难以言喻的东西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低头时,嘴角噙着无奈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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