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珂问:“上头来检查了?”
“不是,再猜。”
秋珂道:“招了新兵待调教?”
那将领一拳抵了抵他肩膀,笑道:“我量你也猜不着。七皇子妃来了。”
秋珂脚步一滞。
将领道:“你要是早些过来,说不定还能跟她练一场。现在不行了,操练已经结束了。”
京中大营的练兵场有多个,明家和秋家负责不同的地方。
练兵一事每日不可懈怠,隔一段时间,殷武王就会每个军营地试炼检查。
秋家和明家关系好,所以秋珂偶尔会过这边来,只不过以前明雁君在时,他来得更频繁一些。
平时他若是有事请教,也会积极地来寻明将军。
秋珂进大帐时,甫一拂起帘子,便看见明雁君和明将军正面对面盘腿坐着,嘴里叼着一根笔杆子,手指往桌面上的地形图圈圈点点。
营帐外透进来的光线淬亮了她的侧影。
明将军抬头看见秋珂,连连朝他招手,道:“阿秋来了啊,快来快来,我跟雁君正在看下次演习的地形图,你顺便给她讲讲。”
秋珂点头道:“我也正是为这件事情来跟明叔叔商议的。”
明雁君回头,看见秋珂朝这边走来。他身着戎装,身形笔直,那戎装下的一双腿走起路来时,挺而有力。
两个营的士兵即将要进行一次联合抗衡演练,秋珂得秋将军授意,就一些事情来与明将军确认。
确认完后,明将军适逢有些军务处理,就留秋珂来给明雁君指点。
秋珂在明雁君对面坐下,看了看眼前的地形图,认真地与明雁君说了一阵。明雁君也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只是秋珂忽然中途停了下来,明雁君不由抬头看他,道:“你继续,怎么不说了?”
秋珂问:“你要去参加演习?”
明雁君道:“不可以么,以往我可没少参加。”
秋珂道:“你现在是皇子妃,不能再像以往那样。”
明雁君挑挑眉,拿着手里的笔往地形图上做了两个记号,然后随手把笔放在一旁,双手撑着膝盖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边往外走边吁道:“皇子妃算个什么东西,我是明家的女儿。”
秋珂一愣。
明雁君走到大帐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拂起帘子,看了看外面的练兵场,又道:“许久不来,今日来一趟,才深切地感觉到,我是属于这里的。”
她道:“秋珂,你要是精力太旺盛,非得要像我娘一样唠叨,咱们就去那场上打一架,”她回转身看他,“如何?”
秋珂看了她片刻,叹道:“你娘若是知道,该着急了。”
明雁君道:“你要是敢回去告状,我跟你急啊。”
说罢,见那场上有士兵练骑射,她也去凑个热闹。
一时马蹄奔腾,黄沙滚滚。秋珂站在帐前,看着明雁君的身影在那黄沙里时隐时现。
那股张扬烈烈的神采,是她做皇子妃时所没有的。
秋珂没在这边待太久,就回了秋家那边的营地。
***
殷容送走了朗国使臣,然后回宫复命,又忙了一些皇帝交给他的琐事,等回到皇子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天边隐隐有霞光,徒添一抹艳色风光。
回来时,管家在门前迎接,殷容随口问了一句:“皇子妃回了么?”
管家答道:“还没呢。”
正这时,巷中响起了奔跑的马蹄声,错落有致。
等快要临近皇子府大门时,那马蹄声明显被放慢了下来。
殷容循声看去,可不就是明雁君骑马归来。
只不过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人,是明将军身边的一个将领,殷容并不熟悉。
明雁君与军中的好些将领都很熟悉,年纪与秋珂差不多的,明雁君与他们向来也是有说有笑。
眼下这将领专门负责送明雁君回来,两人抱拳告辞。临了明雁君还扬手往那将领的马上抽了一鞭子。
那马当即快步跑了起来。
皇子府大门前的柱子,正好挡住了殷容的身影。
只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明雁君脸上洋溢着的笑意,那挑唇扬眉间,仿佛比晚霞还绚烂。
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笑容。
明雁君策马往大门处来,在看见殷容正站在门前时,那嘴角原本还存留的点点余笑,经风一吹,就淡了。
马蹄声在门前停下,明雁君流畅地翻身下马,随手把马鞭丢给管家。
管家叫小厮来把马牵下去。
殷容看着这般模样的明雁君,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出口问的却是:“方才那人……是谁?”
明雁君抬脚跨进大门,道:“我爹麾下的武将。”
殷容看着明雁君的背影,随之也跟了上去,温声道:“听说你今天去教练场了。”
明雁君:“嗯。”
殷容道:“沙场都是儿郎,你是皇子妃,这样终究不妥。”
明雁君顿了顿脚,回头看他,莫名道:“我是将军府的女儿,最初你不也是因此才娶我的吗?为何现在才觉得不妥?”
殷容抿了抿唇,答不上来。
明雁君继续往前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
这朗国的人一走,皇帝与军机大臣们商议毕,立刻派兵遣将,前往北境,往边防多加了两成兵力。
这几天大营里的士兵调动频繁,殷珩也整日不在家。
现在虽不知金麟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可凭皇帝的紧张程度可知,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茬儿。
孟娬从崇咸那里了解到,这金麟国的前身,是一个叫北琅族的部落。
北琅部落分散,先帝在时,就多次派兵清剿无果。
因为北境的地理环境着实糟糕,一年四季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冰天雪地,一半的时间冰雪消融、泥沼深潭遍布。
还有一点,那时的北琅族便十分骁勇善战,他们队伍并不庞大,但能够分散在极其险峻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后来北琅族助力殷国的藩王叛乱,被殷珩打回去以后就销声匿迹。
又听说他们收复了被黎国打得七零八落的北部十六州。
崇咸谈及这些时,神情讳莫如深。
事后,孟娬与崇仪道:“你有没有觉得,崇咸好似也很忌惮北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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