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犹豫地问道:“夫人,士农工商,商本就是末位,那沈氏原先没有地位才靠着做生意哗众取宠,到后头入了宫,曾经的产业不都放了手?哪有世家的小姐亲自上手经营铺面的道理?”
虽然世族官宦都会有很多铺面和田庄,也会给女儿很多嫁妆,但也都是交由专人打理。
毕竟又不是缺那点银钱,谁家官宦世族的千金贵女会亲自去管店里的生意?若真让表小姐去干这些讨好世子,岂不是让本就略显卑微的表小姐,更加如履薄冰?
柳嬷嬷倒不是想为戚岁说话,只是想到那日武宁侯对崔氏说的话,柳嬷嬷是崔氏的心腹,少不得要为崔氏着想,
“夫人,上回侯爷还说不让表小姐给世子做妾呢,您若是让表小姐去抛头露面做生意,恐怕侯爷那边……”
崔氏一愣,也想到了这茬。
大户人家最要脸面,崔氏悻悻地打住了想法:若是让戚岁去做生意,外面恐怕传得会有些难听,届时即便必安喜欢,那以戚岁的声名也是无法做世子夫人了。
倘若不做世子夫人,让戚岁做妾……侯爷又不同意。
崔氏叹了叹,为儿子娶个媳妇,可真是难。
“依老奴看,您还是随着世子吧,省的适得其反。”柳嬷嬷道。
崔氏睨了她一眼,“待会儿把你女儿给调回来。”
柳嬷嬷预感不好,“夫人,可是云秀做错了什么?”
“前几日,前院侍卫来告诉我,说云秀趁着空闲去给必安送茶点……”崔氏语气微凉。
柳嬷嬷心中一惊。
既是前院侍卫来禀告的,那必然是有世子的授意。
是世子要处置云秀!
柳嬷嬷想明白后,面色发白,朝着冰凉的地板跪了下去,“夫人,云秀那丫头对您忠心耿耿,即便是让世子收了房,也对您没有坏处啊!”
崔氏蹙眉,让柳嬷嬷起来,“旁的事你想得多通透,怎么我一说云秀,你这老东西就糊涂了!我今日若不惩罚她,让她断了念想,来日再让她冲撞了必安,他处置个丫鬟可不会来询问我!”
柳嬷嬷低头,明白了崔氏用心,也不多废话了,“夫人苦心,老奴省得了。”
此时,云秀尚不知自己的命运归属。
锦绣园内。
小小的庭院被高墙环绕,院中,两位打扮各异的少女坐在小石桌边,其中一名看似温婉的少女正侍弄修剪着花篮。
本该在幽兰苑当差的云秀,此刻却站在两位少女身侧,怒着脸说着——
“沈小姐、二小姐,你们有所不知,昨日表小姐独自出门去了,奴婢从银杏那儿试探许久才得知,表小姐竟然是同世子一起去了灵岛。”
云秀怒气当头,从言语都能感受到她的强烈不满。
正在侍弄花篮的沈令宜动作顿了顿,脸色却未变,她看向一旁吃着糕点的萧锦瑟,“灵岛?”
萧锦瑟将手头的糕点放下,“堂兄每年的这几日都会去灵岛幽山小住,从来不曾带人去过,”说着,萧锦瑟看向云秀,皱眉道,“你继续说。”
云秀点点头,“奴婢昨夜一宿未睡,就干等着,哪知表小姐竟一夜未归,今晨又从奴婢的娘亲那里打探了些消息,谁曾想,竟打听出了……夫人有意将表小姐许给世子为妾!”
“妾?”萧锦瑟瞠目结舌,看了眼身侧沈令宜的脸色,咳了咳,“我堂兄这些年洁身自好,就算是妾,她也配不上!”
“这种行为,也就她能做得出来,孤男寡女的,她可真不要脸!”
这些话,萧锦瑟也就是见沈令宜在场,才如此说。
而在萧锦瑟的思想中,饶是她再讨厌“戚岁”,也不得不承认,“戚岁”给堂兄做妾,还真不会配不上。
再怎么说也是官宦之女,又不是青楼女子。
如此不过是当着沈令宜的面作践一下“戚岁”,让沈令宜放心,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在萧锦瑟心中,一直是属于沈令宜的。
沈令宜并没有因为萧锦瑟的作践之语而高兴,反而脸色更难堪了一分。
因为沈令宜明白,这些年萧必安院中没有一个女人,是因为他不愿意。
萧必安能带着“戚岁”去灵岛幽山,就说明“戚岁”在他心中是不同的。
只这一点不同,只这一点例外,沈令宜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虽然云秀打探来的消息,只是崔氏想将“戚岁”纳给萧必安为妾,可萧必安真的会纳妾吗?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娶“戚岁”为妻。
他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自己的婚事,向来是由他自己做主。
若是崔氏说得算,那她沈令宜早就成了这武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了!
如今崔氏动了这个心思,必然是见她沈令宜无望,这才把眼光放到了“戚岁”的身上。
只云秀说的这几句话,沈令宜想的就要比萧锦瑟多得多。
什么孤男寡女,幽山独处……
沈令宜的眸光渐冷,莫说是幽山了,即便是独处,萧必安也从未给她过机会。
耳边是萧锦瑟的安慰之言,沈令宜心思百转,手中一剪子将盛开的花儿剪断。
“咔嚓”一声,萧锦瑟低头看着花儿凋零,闭了嘴。
云秀见两位小姐都没有丝毫要对付表小姐的敌意,她私心却不想就这样离去,在云秀的心中,世子那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就应该由正经的世家明珠与之相配。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一个孤女表小姐。
一想到“戚岁”那娇柔之态,云秀从第一眼便觉得表小姐像个狐媚子,若是真勾引了世子去,将来哪还有云秀的出头之路?
也只有像沈小姐这样温婉的、有容人之量的大家闺秀做了主母,她们这些丫鬟才能另谋出路啊!
于是,云秀琢磨着开口,“二小姐,虽然夫人说是纳妾,可奴婢听娘的意思,侯爷是不会容许表小姐做妾的,倘若世子愿意,必然也是娶妻。”
“什么!”果然,萧锦瑟一听就着,她紧蹙双眉,这回是真心之言,“凭她也配?若她嫁给我堂兄,我岂不是要看她的脸色?!”
这武宁侯府的女主人,如今是崔氏,将来便是萧必安的妻子。
萧锦瑟作为武宁侯的侄女、未来武宁侯的堂妹,她又不是嫡系一脉,将来可不得看侯夫人的脸色嘛!
沈令宜见萧锦瑟的脾气被挑了起来,她抿了抿嘴,佯装无意道:“世子对我无意,却带着戚岁去了幽山,想来这消息是没错的了,上回我与戚岁有些误会,想来这以后侯府也不会欢迎我来了。”
沈令宜说着话,脸色发愁地感叹一声。
萧锦瑟听闻,眉头一横,“她敢?如今她不过是客居在府中,什么世子夫人的事情,八字都没一撇,只要我们想想办法,让我堂兄厌弃了她就是!”
“这样不好吧?”沈令宜似有些为难。
萧锦瑟刚才一时口快,要真搞起大事来,她也有些憷萧必安。
此时见沈令宜也好像不太想做“坏事”,萧锦瑟便打退堂鼓,“确实,那还是——”算了。
可惜这“算了”两字还未出口,便被沈令宜的声音打断。
“我与萧世子从未有过婚约,这些年是我会错了崔夫人的意思,只怪我自己,”沈令宜白皙的脸颊浮现愁色,好似真的在为萧锦瑟担忧,“只是苦了锦瑟你,等戚岁真成了你嫂嫂,也不知会不会记你的仇。”
“我?我与她有什么……”萧锦瑟下意识地回答戛然而止,记忆中想到了多次的针尖对麦芒。
还有上回,在荣信侯府时,小姐妹们的故意刁难,和她的冷嘲热讽。
萧锦瑟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我要怎么做,才能阻止她嫁给堂兄呢?令宜你聪明,你替我想想。”
沈令宜一脸难色,“我怎么会懂这些……”
而后,又见萧锦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沈令宜摸了摸花篮中仅剩下一支的鲜花,迟疑道——
“戚岁从平亭独自入京,外头流言不少,她名声已是不好听,可她究竟是不是清白之身,无人知道。”
“倘若她并非清白之身,那侯爷和夫人绝不可能同意她嫁给萧世子为妻。”
闻言,萧锦瑟眼光一亮,“那我找机会说服伯母给她验身即可,这不难,毕竟她名声不好,伯母应该也会有这想法的!”
两人谋划时,云秀一直在旁边,因为这些年云秀挺会讨萧锦瑟欢心的,萧锦瑟早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听了这么多,云秀这时忍不住插了句嘴,“可万一表小姐真是完璧之身,此举不是替表小姐洗刷了冤屈吗?”
萧锦瑟一愣,是啊,她差点忽略了这一点!
沈令宜轻轻一笑,“那就让她失去清白,便没有这个万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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