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岁抬眸,只要萧必安在的地方,子书岁必然会走到他的身边,此刻也不例外。
“我经过走廊,遇到了这个小孩。”
她指了指在崔焕怀中的崔珩。
崔焕拍了拍崔珩,温柔地告诉崔珩,“你该唤小姑。”
崔家和武宁侯是表亲,虽然和戚岁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既然碰到了,按道理讲也是要沾亲带故认认的。
崔珩喊萧必安为叔叔,便要喊“戚岁”为姑姑。
可惜,崔珩有了刚才那出,死也不愿意开口喊人。
崔焕夫妻觉得儿子这样太小家子气,便开始教导,子书岁站在萧必安身后,小声道:“崔表兄、崔表嫂,他不愿喊就算了。”
说完,子书岁还抬头看了萧必安一眼。
正好,萧必安也瞥了她一眼。
许是注意到她叫法上的区别,虽然表兄和表哥是一个意思,但却叫萧必安听出些不同来。
少女平日里叫表哥的时候,一声比一声依赖亲昵。
而方才的表兄、表嫂,却像是应付过场似的,客套且毫无感情。
萧必安正想着,就听少女在他身侧,声音极轻地喊了一声,“表哥。”
声音小到,旁人或许听不见。
子书岁还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动作迅速,但也不难被旁人发现,“表哥,你们要出去吗?”
“嗯,去官署。”萧必安倒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子书岁点了点头,试探地问了句,“那我能去吗?”
萧必安见她目露期待,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不能。”
两人间的互动落入崔焕夫妻眼中,柳氏也是官宦千金出身,看出几分不寻常来,貌似读懂了些什么。
子书岁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的,此时遭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柳氏提议,“他们表兄弟有要事商议,戚表妹若得空,可以去我们府上坐坐。”
子书岁确实是要去崔府的,但不是现在,所以听了柳氏此言便婉拒了。
子书岁跟在萧必安身边,与他们一同走出府,明明萧必安只是去趟官署,却搞得好像是临行前的送别似的。
萧必安也察觉到她今日的异常,走之前,他肃着脸道:“你今日怎么了?”
“表哥,”子书岁皱起一对眉毛,忧愁两字仿佛写在她的脸上,“明日不是要进宫去见皇后吗,我有点紧张。”
她的两只手交叠在身前,紧紧相握着。
好像真的是为了此时紧张担忧似的。
“不必担心,”萧必安听闻是此事,面色缓和地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在。”
说完,便同崔焕离去,而柳氏则带着儿子上了马车回崔府。
子书岁看着柳氏背影,心知与崔焕的仇,和柳氏无关,只是她忍不住想着,凭什么崔焕可以好好的过日子,娶妻生子。
让他过那么多年痛快日子,便宜他了。
至于柳氏……后半生守寡还是改嫁,要怨就怨崔焕吧。
眼下,子书岁还挺想知道萧必安会和崔焕说些什么,可京畿司那地方,比武宁侯府难混入多了,况且还是大白天的。
遂,只能放弃偷听的想法。
不过没关系,想来,很快她也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了。
现在,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煮面。
她转身,去了府中的厨房里,准备亲自下厨煮碗面。
明天是腊月廿七,是阿姐的忌日。
燕德九年腊月甘七的那天,是阿姐亲自为她煮了碗面,也因为那碗面,她才得以活下。
那天不仅是阿姐的忌日,也是子书岁的生辰。
往后的每年生辰,她都会给自己煮长寿面,就像阿姐期待的那样,她也在阿姐的牌位前,放一碗面。
不过今年,没有阿姐的牌位了。
但是也没关系,阿姐的这碗面,她还是会煮。
京畿司的小楼内。
此刻,只有萧必安与崔焕两人,萧必安从架子上取出一本折子,而崔焕则站在窗边,冷风吹在脸上,让崔焕变得清醒,侵袭而来的困倦消散。
因为三次夜里的恐怖刺杀,这几天到了夜里,他便很难入睡,一闭眼就好像感知到有鬼魂的靠近。
明知是幻觉,可崔焕仍是睡不着。
“表兄,当年永宁郡主流放,你可有做什么?”萧必安毫无温情的疑问,自书架前响起。
这句话,让崔焕仅存的一丝困倦都消失殆尽。
崔焕不明白为什么接连有人提起沈永宁,燕德帝要提,如今萧必安也提,偏偏这两者还都不是善茬。
当年咸阳公主通敌案,燕德帝是默许者,而萧必安则是推波助澜的帮凶。
崔焕觉得,萧必安或许是没得选择,就像崔焕自己一样,可萧必安绝不无辜。
“我能做什么?”
崔焕反问一句。
言语中带着自嘲,倒更像是在质问自己。
他能做什么?他敢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敢。
闻言,萧必安也轻笑了一声,这笑声中充斥着对崔焕的嘲讽。
两人虽是表兄弟,可像萧必安这样的人,并不会为这点亲戚关系所干扰。
一出武宁侯府,这对表兄弟倒更像是官场同僚,至少萧必安对崔焕没有半点兄弟情。
甚至暗暗有些看不上。
有些话,只是不说罢了。
当年,崔焕和沈永宁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京城谁人不知。
可沈永宁一朝出事,崔焕这个准未婚夫却什么也不敢做,连尝试挽救一下,都没有。
萧必安自知自己是个恶人,当年他负责审讯,可沈永宁一家入狱,崔焕却连问都没有问萧必安一句,也没有求过他一句。
从未恳请他手下留情。
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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