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卿不断自我催眠。
他们生前也是人,他们也是受害者。正因为经历过绝望痛苦的事情,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应该害怕。
因为这些受害的孩子生前都是可怜人,只是扭曲的怨恨和愤怒,让他们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们自己应该也不希望看见这样的自己。
明明是那么残忍的样子……
这么一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蓠卿还真的就感觉不那么害怕了。
或许也和她以前爱看恐怖电影和人外本有关。
她适应能力很好。
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并且做出反应,顺便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如果可以。
她新手保护期允许失败的那一次,她自然是想留着。
李延祥沉默了不知道多久。
久到江蓠卿,已经抵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
虽然不想表现得那么不争气。
但是,江蓠卿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手失去知觉了。
就像是在哈尔滨的冬季,穿短袖抱大冰块一样。
简称就是两个字,作死。
江蓠卿也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场豪赌。
她在赌让李延祥心生怨恨绝望的那些人没死,但凡这些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李延祥都不会死不瞑目,化作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姐姐,松开吧。”
李延祥终于淡淡开口了。
他的声音没有之前的温度,冰冷又喑哑,只是格外平静,不再疯狂。
江蓠卿瞬间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动,要不是时机不对都差点要求热泪盈眶了。
她松开已经僵硬的手,木讷地等着慢慢回温。
“姐姐,你不怕我吗?”
李延祥的头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复位了,他不再分裂流淌血痕,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眶没有恢复,仿佛还在凝视着江蓠卿。
看见他这副模样。
江蓠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她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
“可能一开始还是有点怕的。”
“但是我想你没有必须要害我的理由,而且能动手的话,其实在我刚出现在庙里的时候,你就能下手了。”
他没有下手。
江蓠卿只能归咎为,李延祥其实对人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或许……
他一直都在等一个人对他施以援手。
“你身上发生过什么?”
不管是游戏背景也好还是其他的,李延祥给江蓠卿的感觉都像是人一样。
有感情有血肉。
还会自己思考,不太像那种被程序设定好的NPC。
江蓠卿决定离开副本后,就去搜一下这款地狱游戏。
“病毒泛滥的第一年,爸爸被辞退失业了。”
李延祥像是在忍受着自身的痛苦和绝望情绪,努力保持平静。
“我们一家的顶梁柱是他。”
“我还有个姐姐,姐姐比我大五岁。她很喜欢吃肉,但是家里已经供不起了。”
“爸爸经常训斥她。”
“他说我才是能光宗耀祖的,所以不能让姐姐吃那么多。”
李延祥面无表情地说着。
随着他开口,他的身体就像是刚刚拼凑到一起,还没完全缝合好的布娃娃一样,又开始渗血了。
“姐姐经常哭闹,我能感觉到她越来越讨厌我。”
“爸爸找工作无果,每天回家都发脾气。”
“渐渐的,他染上了喝酒的嗜好。”
“他醉的日子越来越多,神智不清的时候经常和妈妈吵架,后面转变为动手。我很害怕这样的他们,所以经常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躲起来。”
“有天爸爸回来,姐姐说跟她藏在床底下,她会保护我。”
“我相信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蓠卿有印象,她做任务做到常鑫鸿的那个“听歌”就听到过姐姐的视角。
她聚精会神,听李延祥继续说。
而青年身边萦绕着的血丝,好像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躁动,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姐姐问我想不想光宗耀祖。”
“她说她有办法让爸爸妈妈停止吵架,让家里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她问我,愿不愿意成全她。”
“我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了。”
“她和我藏在床底下,笑着从背后拿出了她心爱的美工刀,对我说别怕,很快就好。”
李延祥的脖子开始渗出血液。
一道猩红的细线从他的脖子上慢慢向两侧分开,剥开了皮露出血肉。
他的头颅又像是失去骨头支撑的那样。
开始慢慢歪下来。
又是这个突破人类限制级的画面!
江蓠卿暂时还有些不能适应,她强忍着那一丝恐惧,大着胆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然后——
悄悄帮李延祥把脑袋扶好!
江蓠卿还不忘不断碎碎念安慰起来,“慢慢说,没事了。是她的错,不是你的错。”
脑袋被扶正了。
李延祥脖子撕裂开的细线正在慢慢愈合,痛苦似乎平息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
“可能是流了很多血,后面我听见爸爸妈妈在尖叫。”
“妈妈要送我去医院。”
“爸爸说只有旧神才能治好我,必须要送我去庙里。爸爸带着我去了庙里,他说让我在这里诚心祈福,旧神会治愈我的伤。”
“我在心里求神保佑,可是神不应我。”
“神像里有黑色的东西钻出来,慢慢侵占了我的身体。我的肉好像在腐烂,等有点意识的时候,是爸爸着了魔一样,一刀刀落下来。”
“那个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江蓠卿在他说完后,也忍不住提出疑问。
“所以你的姐姐没有死,那么在废弃房子里之前追过来的是谁?”
“怨念。”
李延祥说道,他裂开嘴角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微笑。
“由我怨念构成的姐姐,神像是爸爸。”
即便是死后他也没有逃脱这种恐惧,在年幼的孩子的世界里,父亲的形象是高大的。
所以李延祥的父亲。
就是一座锁住他困住他的牢笼。
他明明早就长大,也有了打破牢笼,从里面走出来的能力。
却迟迟没有这份勇气。
因此在他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他下意识就会感觉到“这是很危险的”,因恐惧而刺痛着,不敢接近也不能接近。
江蓠卿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副本里最大的BOSS,现在就在她面前。
“姐姐,我听说,你们黎明就能离开这里了?”李延祥勾唇笑起来,笑眯眯的模样莫名给人一股寒意。
他刚刚在庙里,听到这些外来者的交谈了。
还有吃掉他最后一颗糖的人也是。
说什么游戏之类的。
“如果真的能出去,我想先调查一下你的事。你还没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你被藏在什么地方。”
江蓠卿这话一说出来,李延祥盯着她看了良久。
冰冷的目光如同拷问般审视着江蓠卿,她如芒在背却不动声色。
“我该怎么做才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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