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川噤若寒蝉,低垂着头,不敢与萧雄对视。
“大将军,此事牵扯甚广,也非我一人之过,这不还有其他几个州府的大人吗?那些罪证即便想要处理也非一日之功啊!”
卫靖川试图为自己辩解,声音越来越小。
“你若有心做,怎会留下诸多把柄?本将军早就提醒过你,税收一事非同一般,关乎到民生大事,朝廷必定重视,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给自己留好退路,无论是做账,还是一同做事的官员,你务必做到事无巨细,哪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也得提前找好替死鬼,让调查之事断了根,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可你这些做了吗?”
萧雄混迹官场多年,不说别的,他从朝廷各个项目上敛收到的钱财足以养活一个十万之师了。
所以,他对于这种歪门邪道的处理自有一套。
卫靖川是进士出身,在自己手下窝囊的活了半辈子,还算是兢兢业业,谨小慎微。
前几个月,陛下颁布了“一条鞭法”的政令,再想大肆敛财便没那么容易。
萧雄瞧卫靖川做事小心,颇有章法,便让他去掌管税收之事,联合其他州府的人,一同敛财。
国家的财政税收,无论在哪个朝代,都绝对是一笔巨款。
许是卫靖川从未见过如此多银子,在得了金山银山后就飘了,做事处处留把柄,几次都是让他来擦的屁股。
如此行径,不就等于找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如此蠢才,这次救了,恐怕日后也会连累自己,不如不管。
“大将军,下官真的已经尽力了,只是中途出了些意外……”
卫靖川察觉到自己快要被抛弃了,于是赶紧找补。
“意外?本将军不想听你这些借口!”萧雄打断了他的话。
“从此刻起,你好自为之,若你的失误影响大局,本将军定让你全家生不如死。”
“是。”
卫靖川唯唯诺诺地点头,心头被恐惧占据。
他望着萧雄绝情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仿佛落入了冰窖中,浑身冰寒刺骨。
这次,他彻底孤立无援了。
…
经过几日的紧张筹备,刘承安将一叠厚厚的证据传到了李成章面前。
李成章仔细翻阅着,脸色愈发阴沉。
许久后,他起身道,“有了这些,定能让那群贪赃枉法之徒俯首认罪!”
府衙。
“报,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人了!”
管家惊慌失措地闯进了王大人的后院。
此刻,王佑安正快活地搂着自己的娇妻美妾,任由她们向自己撒娇。
“什么不好了?这一大早的,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王佑安吃下美妾地到嘴边的葡萄,一边将籽吐到了管家的头上,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哎哟,大人您快出去看看吧,是京兆府的人来了。”老管家抹了把头上的口水,焦急地皱着眉。
“什么?你是说李成章来了?”王佑安一把推开身上的美人儿,连忙站起。
“他来做什么?本官与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莫不是……”
王佑安低头思索了会儿,一时半会儿竟想不通为什么。
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整个人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糟了,难道是那件事?你快派人去向卫大人打听一下。”
随后,王佑安整理了下身上凌乱的官服,快步走向前厅。
等见了李成章,看到他身后一排严肃冷酷的侍卫后,他忐忑不安的咽了口口水,忙上前躬身行礼。
“下官参见李大人。”
“王佑安,听你后院莺啼婉转,笑语不绝,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活啊。”
李成章冷着脸,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
王佑安强装镇定,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您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李成章冷哼一声,将证据甩在了桌上,厉声道,“王佑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陛下亲定的一条鞭法上做手脚,本官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王佑安吓得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游离,支支吾吾:“大人……冤,冤枉啊,这其中定有误会!”
“冤枉?”
李成章豁然转身,声音染了怒火,“这诸多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从你们虚报账目,中饱私囊,到欺压百姓,桩桩件件,清晰明了,你以为凭你一句冤枉就能洗脱罪名?”
王佑安胆战心惊地拿起桌上的罪证,快速翻看了起来,越往后看他手抖的越快,到最后竟是直接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就凭你这怂胆,竟也敢做贪污税收之事,也不知这朝廷上还有多少人。”
李成章大手一挥,下令道,“将王佑安严加看押,带其苏醒再审。”
侍卫得令,迅速走来,将昏迷的王佑安拖走。
李成章看了一眼名单,上面竟然有几十个,冷脸道,“走,去另一家。”
卫靖川自从从萧雄府上回来后,连着三日,整个人都像是具行尸走肉般,茶不思,饭不想。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架子上满满的放着他收藏的各类瓷器古玩。
他这个人很怪,活了大半生,不爱名,也不爱美人,偏偏就喜欢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将到如今,死到临头,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待在这间房子里。
他紧紧抱着一个甜白釉瓷瓶,目光呆滞,口中喃喃,“图什么?这一生都在图什么?就图这些个瓷器瓦罐吗?呵呵。”
他突然大笑起来,发了疯一般的将平时珍藏的古玩全部摔倒在地。
外面的管家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这一看,可把他吓得不轻。
他顾不得地上的碎瓷片,急忙跑过去拉住卫靖川。
“大人,万万不可呀,这可是您平时最爱的瓷器了,您忘了,您当初就为了这一盏瓷器,足足花了三万两,等了半个月才收到,您说它就是您的命根子呀!”
“大人...!”
然而,卫靖川浑身无比颓废,看着往日的命根子,似笑似哭,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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