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闲杂人等离开后,我独自坐在阴黑的走廊里,透过观想法,看到青丘坐在小树林里,不过这次,他是背对着我的,看样子,青丘是真不打算帮我了。
“师父,我一会怕是要死在这了,我死了不要紧,就怕我死后,再没人来孝敬师父您了!”我擦着眼泪道。
“我教了你这么多,足够你杀死刘纲了,杀不死,只能怪你自己笨!”
青丘继续严厉地斥责我道:“红狐步自带幻术,一旦领悟出来,敌人根本看不透你的真实位置!”
“三生指劫的前两式,即可杀人于无形,又可斩断厉鬼的因果,长期修行,能极大增强你的肉身。”
“而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三生指劫,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单纯体术,它其实,是很恐怖的幻术!”
当我听到最后这句话,心里感到很是惊诧,三生指劫,也是幻术?
以我对三生指劫的理解,这是一种能远距离发动的杀人技,而且距离敌人越近,效果越恐怖,前两式血歌和烟山,一阳一阴,血歌杀伐直接且霸道,烟山则能不知不觉间,让人急速衰老。
这玩意,居然也是幻术吗?
青丘话音落下,叹了口气:“李狐狸,你的幻术之旅,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慢慢品,慢慢悟吧。”
“你可千万别死了!”
我闭上双眼,开始冥想,刚失明那会,我就迷上了冥想,它能让人内心平静,重新审视自己。
这一刻,没有仇恨,没有小娘们,没有来自阴间的恐惧,我内心变的无比空灵,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人。
红狐步是幻术,三生指劫,也是幻术……
我仿佛又回到了野狐禅的世界中,一次次死在阿修罗手中,我嘴角不时露出奇异的笑容,耳边尽是柔和的佛音,整个人陷入了“禅”的境界。
我好似整个人泡在温泉池子里似的,舒服的全身毛孔都打开了,柔软的暖意紧紧包裹着我……
体内的阴气,愈发变得浓绸了,我对此感到无比错愕,阴气,还能自己产生的么?
阴气游荡在我的四肢百骸,越聚越多,当丹田中的阴气都开始溢出时,它们开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质变。
阴气,被压缩了,我的丹田成了存放危险气体的储罐,里面的阴气,被压缩了至少五倍,却依据被塞的满满当当的!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半小时,睁开眼,我目视前方。
我眸子里,透出淡淡的阴光,这是个零下20多度的黑夜,可我现在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反而热的想脱衣服。
体内的阴气依旧在疯狂增长着,它们呈黑灰色,像水墨颜料一般,不受控制地从我指尖外泄着。
这时,外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朝入口方向瞧去,只见一个身穿惨黄色尿素袋子的男人,缓缓走进了住院楼。
来的正是刘纲。
他是倒退着走进来的,他的脸对着大门,一步步倒退着进了住院楼,步伐空灵而缓慢。
这里多提一句,如果大家在夜里路过偏僻的地方,遇到倒着走的人,一定要小心,最好立刻绕路远离。
这种走路方式,叫“溜鬼”,在我们这个行当里,只有最穷凶极恶,罪孽滔天的人,才会这么走路。
因为他坏事做多了,他被鬼跟了,必须用这种方式,把身后的鬼溜丢。
一般的孤魂野鬼,对于有道行的人来说,不值一提,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跟他的鬼很厉害,很凶,而且数量不少。
在阴间,到处都笼罩着浓雾,能见度极低,游荡在人间的恶鬼,也受阴间规则的制约,它们所看到的人间,也是被雾笼罩着的。
而活人的肩膀上,有两盏命灯,鬼正是通过这两盏灯,在浓雾弥漫的世界中,锁定仇人的位置。
这时,转过身来倒着走,命灯就暗了,这样一来,鬼就看不到他了。
跟不了多久,就跟丢了。
这个过程,就叫溜鬼。
溜鬼的人很危险,道行都不低,遇到了尽量远离。
东北这边,跑夜班的出租司机会经常遇到这种事,大半夜的,大老远看到一个人,沿着一条黑漆漆的路,倒退着走。
这种人身上,带着很大的血腥因果,最好别从他旁边经过,免得给自己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说回正题。
我看到刘纲两只手里,各提着个鼓鼓的大蛇皮口袋,沉甸甸地拖在地上,这么冷的天,他两条干瘦的胳膊露在外边,下身是条旧报纸糊的纸裤子,脚上穿了双大红色的女士绣花鞋。
刘纲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这畜生一定预判我埋伏了人,所以摇来了帮手,我瞳孔剧烈收缩,朝那两人瞧去。
左手边,是一干瘦的老头,个子极高,穿着件黑色皮袄子,那袄子上用金线绣着一颗颗造型阴森的人眼珠子,老头双手交叉进袖子里,平放在胸前,戴了副圆形墨镜,留着八字胡,走路跟僵尸似的,一跳一跳地往前蹦跶。
刘纲右手边,则是一个年轻姑娘,这姑娘一副旧社会时的打扮,穿了件臃肿且极不合身的碎花棉袄,黑棉裤,双脚细而尖。
姑娘皮肤白皙,身段婀娜,哪都好,唯独那根粗粗的大黑辫子长反了。
长到脸上去了。
我死死盯着那姑娘看,一时竟瞧不出她真是鬼?还是故意搞这个造型出来吓唬人的?
三人进来后,刘纲先是戒备地扫视着四周,确认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后,冲我歪着脖子,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小比崽子,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啊?”
“这么看我带人来,倒显得有点多余了,但来都来了,就只好委屈你,以一敌三了!”
我端坐在走廊尽头,旁边就是通往地下室的杂物间,起初我见刘纲带了帮手,还挺害怕的,可听到他这番话后,我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个狗一般的卑劣江湖,还保留着古代的一些传统,比如以多敌少,是很让人不齿的下三滥勾当,哪怕是再卑鄙,再阴损的人,和人斗法时,也不愿意沾人数的便宜。
这种事传出去了,他以后就别在江湖里混了,说不定哪天走路时,后庭让人狠狠扎刀子。
刘纲显然没这方面的忌讳,这世上最毒的蛇,也没他内心黑暗。
三人站在十来米外的前台方向,注视着走廊尽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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