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童舟一阵后怕,气道:“那许逸盛忒太小气,恒之不过是说了两句公道话,他便如此报复,当真小人行径!”
他当即便将宴席中的事说了一遍,庄青如这才知道事发有因,那许逸盛竟然因为两句话便如此报复兄长。
“是我的错,庄郎君是受我牵连。”上官鸿神色微暗。
“罢了罢了,还好事情没有闹大。”童舟道:“幸亏有陆郎君和游郎君在此,恒之这才躲过一劫。”
许逸盛敢对庄青如和上官鸿下手,是因为他们身份低微,而陆槐和游璟他便是借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动。
说到底,不过是见人下菜碟儿、只敢背地里使阴招的主儿。
“如今恒之还没醒,某先送他回去,在在,你也一起走。”童舟安排着,想着赶紧竟然送回家去。
“慢着!”游璟突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天色已晚,庄兄还醉着,现在走动属实不便,某倒是觉得不如今晚便在这里歇息一夜,明日酒醒再回去。”
童舟一听也觉得有道理,“那某再去要一间厢房,带恒之过去休息。”
上官鸿阻止了他的动作,“就在这里休息吧,挪来挪去多有不便。”
“这……”童舟犹豫了,毕竟这两人差点儿传出流言,庄青岭歇在这里总觉得有些尴尬。
上官鸿察言观色,看出了童舟的顾忌,忙道:“我那两个小厮还未醒,待他们醒来我们便会趁夜色离开,有劳童郎君在这里陪我们小坐片刻。”
这么一说,童舟果然答应,“多谢上官郎君,有劳上官郎君先照看片刻,某叫人送庄小娘子回去后便回。”
如今庄青岭昏睡着,他作为他的好友,理应要照看好他的妹妹。
“某看不必如此麻烦。”游璟摇着扇子半掩着脸,笑道:“某和陆兄正好要回去,便送庄小娘子一程,君回,你看如何?”
“也好。”陆槐看了庄青如一眼,点了点头。
“不不不!”庄青如连忙拒绝,“我不放心阿兄在这里,留在这里陪着便好。”
“不成。”童舟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这里人多嘴杂,你一个女郎留下多有不便,那许逸盛还不知道有没有派人盯梢,若是发现你就不好了,听话,快回去吧,这里有某在,你兄长不会有事的。”
庄青如咬牙,努力最最后挣扎,“男女授受不亲,我自个儿回去便是。”
“那个,还有我在呢。”游瑜委屈巴巴地举起手,她总感觉自己被遗忘了似的。
“就是啊。”游璟拉长声音道:“还是说庄小娘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与吾等同行?”
庄青如恨不得将游璟的嘴堵住!这厮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就不信他们没认出自己!
“走吧。”陆槐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率先抬脚走出房门。
……
回去的路上,庄青如和陆槐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因为担心许逸盛还有后手,他们特意叫马车绕到仙鹤楼后门接人。
上马车之前,游璟突然来了句,“咱们似乎不顺路,就让陆兄送你回去吧。”庄青如便被丢进了陆槐的马车上,而游瑜也被他借着教训的名义拎走了。
陆槐坐在她的对面,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庄青如如坐针毡,好几次要开口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是坦白从宽,还是继续编一个故事?她对陆槐说的故事是那个来着?是家中有个可怜的妹妹要养的故事,还是青蛇白蛇的故事?
也不知道她说府里的小青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他会不会相信?
庄青如纠结了半天,感觉马车里的空气都停滞了,她挪了挪位置,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此时的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行人和更夫来去匆匆,虫鸣声唱响夏日的赞歌,偶然飞起的萤火虫像是散落在半空的星辰,发出柔和又温暖的微光。
这是上辈子不曾见过的美景,每一次看到都叫她心旷神怡。
“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平静。
庄青如下意识地看向陆槐,发现他正捂着嘴,小声地咳了起来,她忍不住道:“你的身子未免也太差了些。”
陆槐咳完,拿帕子擦了擦手,慢悠悠道:“我的身子如何,你伺候了这么久不知道吗?小青。”
来了来了,他要揭穿自己了!庄青如打起了精神,开始装聋作哑,“什么小青,那是何人?怎么与我的名字如此相像?”
陆槐觑了她一眼,“既然你不认识,那我明日便叫人带着小青去庄家问问,你们不但名字像,连长相也不差,兴许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妹。”
庄青如:“……”
话都让他说完了,她该如何回答。
“你要怎样?”庄青如决定开门见山。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陆槐奇怪的反问道:“你一个万贯家财的富商之女跑到我府里做丫鬟,又跟着我到仙鹤楼来惹是生非,还问我要怎样?”
庄青如听他这样说不由地汗颜,站在他的角度,自己确实叫人怀疑,但是她还是认真地纠正了他的错误,“谁说我是跟着你去的,我那分明是去救我兄长的!”
“救你兄长?你怎么知道你兄长有难?”陆槐眯起眼睛,“莫不是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提前知晓有人要对你兄长不利?”
庄青如顿住了,她惊讶与陆槐的心细,竟然能抽丝剥茧,从短短的几句话中察觉到关键,莫非他也做了个预知梦?
“被我说中了?”陆槐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愕然,“你去我府中又有何企图?”
庄青如沉默了,她知道事到如今,唯有说服陆槐才能继续留在陆府,可她要如何说明?说她真的会未卜先知,知道未来的庄家会落难,只有他才能救的了?
还是说自己预知到不久后徐州大旱,百姓蒙难,而彭城县的粮仓出现问题,所有谷粮化为糠糟?
庄青如没有拯救天下的野心,但也不想百姓受此劫难,她来到这里已经有十六年了,早已将这里当成了归宿。
可是陆槐怎么会相信呢?在这个怪力乱神的年代,任何人或事被打上鬼神的标签都会叫人恐惧害怕。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陆槐突然开口。
庄青如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了他平静的眸子。
“我已是将死之人,旁人之事与我何干?”陆槐淡淡道:“但你若是对承安不利,我定不会放过你。”
庄青如嘀咕道:“我能对他做甚?”
“那雷峰塔的故事不是你编出来哄他同情的吗?”陆槐幽幽道:“我曾在杭州呆过一段时间,竟不知杭州有雷峰塔之说,更不提杭州的傅刺史乃是有名的青天,端不会出现一个和尚为虎作伥的事。”
庄青如听的冷汗直冒,感情这是碰到懂的了,她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随口说的吗?”
她哪里知道张承安长相不俗,看起来也斯文俊俏,实则是个单纯可爱的,竟然对她的话没有一丝怀疑,这两个人当真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吗?
“承安自小在乡野长大,来到先生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他喜武厌文,不受管束,虽有些鲁莽任性,但心思单纯,你日后莫要欺负他。”陆槐道。
庄青如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想不到对他倒是好心。”?“我确实不喜,小孩子太吵,不好管教,照顾他也不过是先的嘱托。”陆槐道:“但只要我在的一日,便会护他周全。”
“罢了,以后我不骗他就是。”庄青如摆摆手,突然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我还能去陆府?”
真的假的?在明知她另有所图的情况下,竟然还让她在陆府,他莫不是咳傻了?
“与其让你想法子算计我,不如直接将你带在身边。”陆槐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心思,“只有一条,你日后不能擅自动我的药。”
因为她喜欢在他喝的药里加东西,他这段时间喝的药总是缺一顿少一顿,所以才会出来一晚上便咳个不停。
“你怎么知道我在药里动了手脚?”庄青如差点儿从座位上跳起来,“不对,你竟然没喝?”
“久病成医,那药我日日都要喝,平时少几分火候都能喝出来,你改了方子我怎会不知?”
“可我只改了一两味药材!”
“所以我才没有戳穿你。”
“那药是调养身子的,比你先前都方子好。”庄青如咆哮。
“那又如何?”陆槐语气平淡道。
那两味药材他也闻的出来,确实都是滋补的药材,但是他从不会轻信旁人,无论那药是好是坏,他都不会入腹。
庄青如快要气死了,她费尽心思偷摸着将药材进陆家,又幸幸苦苦地熬出来,忍受着他各种刁难哄他喝药,结果此人竟然一碗都没喝!怪不得他身子好不了,疑心病也是一个大病!
现场的气氛再次凝固住了。马车“咕噜咕噜”向前走,好半天后,庄青如才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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