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研究,薛老太医和庄青如一致认为穆喜宁身上的病症和某种毒药有关,这些存在于皮肤表面的毒不会轻易致人死亡,但是会逐步蚕食人的身体,让人痛不欲生。
昨天庄青如去了一趟穆家,给穆喜宁来了一次药熏,又从她身上采集了些污物,想着看能否配出解药来。
“那可有什么结果?”陆槐问道。
庄青如摇摇头,“只能大致判断出有几味药有用,但是具体怎么配比,效果怎么样,还是没有结论。”她叹了一口气道:“又不能拿穆喜宁的身子来做实验。”
要是在上辈子,借助于各种机械和实验小动物,也许能快速找到解药。
陆槐看了一眼案桌上的皮肉道:“这是什么动物的皮肉吗?”
“是黑面郎的。”庄青如尴尬道:“我觉得用皮肉试试最好。”
黑面郎就是猪的委婉叫法。
这样的验证法子,还是庄青如费尽口舌、据理力争来的。
本朝并不是没有用动物做实验的先例,只是这种做法过于惊世骇俗、且大多人觉得人与动物非同一族类,不可比较,所以很反对者居多。
庄青如和薛老太医商讨许久,又偷偷做了实验,证明有点作用,才说服薛老太医接受用猪皮来验证的想法。
陆槐听罢,若有所思。
正当庄青如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一下的时候,他忽然道:“若是活着的黑面郎是不是更有效?”
庄青如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当然,猪的生理系统和器官与人相似,一些药物和疾病在猪身上的反应和人差不多。”
这是刻在庄青如骨子里的记忆,她解剖过的猪啊,羊啊,小白鼠啥的,多了去了。
“那我们大可以买几头黑面郎来验一验。”陆槐认真道:“这不比用猪皮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作为一个土生土上的古代人,你这样开明真的符合常理吗?
“咳咳!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想过,但是……”庄青如为难道:“这里是刺史府,咱们搞这些不合适罢?”
她本来想着要是还没进展,就出去租个房子,偷偷地实验一下的。
陆槐道:“有甚不合适?只要可以治病救人,何必在意这些小节?今日我无事,索性陪你一起走一趟。”
“走一趟?去哪里?”
“当然是去市里买几头黑面郎了!”
……
因为这一句话,庄青如被陆槐半哄着给拉了出去,而且他们谁也没带,就这么偷摸着离开了刺史府。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大街上,庄青如和陆槐一身素净的打扮,像两个寻常百姓一般往“亥市”走去。
“无碍。”陆槐笑道:“便是有人说你,也有我替你顶在前头。”
庄青如也跟着笑了,“好罢,咱们也随性一回。”
亥市是一个县城最热闹、也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亥市鱼盐聚,神林鼓笛鸣。”香山居士的诗词里曾说过亥市的繁华与热闹。
不同于“草市”二十多天一次,亥市一般隔日便有,来来往往的商人和百姓聚集在一处,或是购买生活所需,或是将手中的物资换成银钱。
庄青如曾去彭城的亥市逛过,不过她只对一些香料和药材感兴趣,对鱼鸭家禽这些的态度就淡了许多。
无他,实在是太臭了!
熙熙攘攘的市集不但有买卖人路过,还有不少失控的猪羊家畜,它们兴许知道自己来此不会有好下场,叫着、闹着、瞅准了机会便想逃跑。
两人站最前面,面对着前方不受控制的“猪羊大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咱们要进去吗?”庄青如憋着笑,扭头问陆槐。
陆槐掩着鼻子,脸上阴沉的可怕。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房间里除了药味,便是花儿的香味,收拾的一尘不染,哪里见识过这样杂乱无章、又臭气熏天的环境?
眼见着一只小羊挣脱主人了的绳索,蹦跳着往另一个人的胯下钻,屁股里还冒出几粒“黑豆”,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进!”这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根里咬出来的。
就在陆槐视死如归,准备进去的时候,一道带着意外的声音拯救了他,“陆郎君?庄小娘子吗?你们来这里作甚?”
两人回过头,便见卫惊鸿提着竹篮,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庄青如、陆槐:“……”
直到将两人领到专门接待贵客的偏厅里,卫惊鸿嘴角的笑就没有压下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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