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万古愁（一）
细想之下便可以得知，大月族的王位恐怕是要交到她的手里的。
单于王的威信非同一般，却只有独女，这些年来，也没听说大月族王室过继了孩子，或者在培养别的王储。
顾风晚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天并不是很冷，但她手背已经冻出红色血丝了。
帮她暖着手掌，他又格外认真地开口。
“那两个人定然是存了私心的，以你在你父母心中的位置，只要得到了你，几乎等于掌控了大月族的王室。”
“等你想好如何面对此事，那两个人我按照你的要求做。”暮挽如果不想认祖归宗，顾风晚就不会放那两个人活着离开这片土地。
话已经说到了此处，过去那些心结悉数散开。
关于公主丢失这件事情的内情，暮挽以前多少也听过一些。
单于王和王后原先是极力不赞同以女儿做棋子的，奈何做戏必须要真实一些，那么多部族的首领都去劝说，最后几乎是威逼利诱。
以单于王的身份，要操持的不止这一族，还有偌大一片西域。
而西域再往北的地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游牧民族——蒙古。
天然的马场上长出了人高马大的汉子，威武雄壮好似天上雄鹰，常年因草原资源争夺之事牵扯不清。
若非蒙古如今内部有点乱，西域这么多年也太平不了，如此偌大的三国鼎立，牵一发而动全身。
暮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反手就攥住了顾风晚的掌心，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满心的话，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候都有点乱，她拉着顾风晚，心中组织着语言。
她如此这般急躁的样子，却半句话都没说出来，吓得顾风晚心跳都漏了一拍，担忧着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暮挽又忽然开口。
“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三爷，让那两个人把消息传回去，你本就守在北边，往那边递个消息也容易。”
旁人想过去是极其困难的，但顾风晚不一样，他一直以来都是阻拦消息的那个人。
顾风晚皱眉，心中复杂，暮挽还在滔滔不绝。“你派信得过的人去递消息，言明你我二人如今的关系，大可以直接在明面上挑明造反之事，要单于王助你一臂之力！”
想到此处，暮挽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顾风晚要走的这条路本就崎岖难行，可若是能得到单于王的助力，整个西域就是他背后的力量。
以此为出发点，他再次回到边疆起兵造反的时候，几乎稳赢！
试问，若他顺应天下民心起义，朝廷中那些本就以他为尊的武将，有几人会真正带兵抵抗？
届时一路挥师南下，几乎会是一个天下归心的场面。
正激昂的时候，顾风晚有些无奈地直接握住了她的肩膀，脸上并未见任何喜色。
暮挽看着他，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顾风晚先是一言不发地把她抱入了怀中，等暮挽彻底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口。
“我如果这样子做，和那两个人所行之事又有什么区别？我不希望利用你，更不希望利用你的父母，你我二人之间只是纯粹的感情，不能牵扯到任何利益。”
否则，一旦这个利益在进行过程中出现损坏，紧接着便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明明顾风晚从一开始想和她在一起，在意的只是暮挽这个人，无关身份家世，更与自己将来所行危险之事无关。
抛开这一点不说，联合了西域难免理亏。
他在那边镇守多年，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事，朝夕之间忽然和他们联合，到时候哪怕打着起义的旗帜，也会有人怀疑他是蓄谋造反。
而借兵之后，万一事成，利益瓜分和亲缘扯上了关系……这是古往今来最麻烦的问题之一。
万一事败，那些无故搅入战局而死去的人，顾风晚又该如何面对？
这是一条荆棘之路，他希望自己孤身走下去，不把任何人牵扯进这泥潭中。
没办法，天生的性子就是这样，也不是朝夕间就能随便改了的。
暮挽听完，首先是不解。
如果真是交了心的夫妻，何必把二人之间的事情分得如此清楚？
她挣扎着抬头看向眼前男人，比他还要认真。
“这是摆在你眼前的便利，有如此捷径为何不走？我并不是棋子，只是你们两方达成合作的中枢而已。”
中枢？这下子顾风晚不解了。暮挽按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就近也坐在了他的腿上，说起了西域的事情。
“我对两族关系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西域并非无缘无故地杀伐、扩张，他们夹在两国之间，占据着有限的地理位置，多年来不过是求一个出路而已。”
天下分久必合，他们想做那个“合”的人，以更大的筹码去防御他们北边的敌人。
为的是什么呢？当然是那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
暮挽又问。
“你若只是以如今的身份提出合作，单于王一样会答应你，因为他十四年前就在求这条出路了，我作为一个枢纽，不过是增加你们双方的信任而已。”
有她在，两方联盟不可能瓦解，结成了一个偌大的利益体，坚不可摧。暮挽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三爷，你从不是个在意自己名声的人，哪怕天下人都误会你，等改朝换代后真正走上正轨，是非对错天下人分得清。”
“天下间的岁月是一部漫长的历史，曾经出现过太多惊才绝艳的人，哪怕一代帝王，在史书中也占不了三两笔墨。”
“后世也会有更加耀眼的人，盖过你的锋芒，能将你的是非对错挂在嘴边的，不过大郅这短短数十年而已。”
此番话了，不免又想到另外一个人。
暮挽在孟云策身边安插的人早早传回了消息，对于这个人想做的事情，和他的性格，她几乎已经了如指掌。
不同于顾风晚的是，孟云策知道，斗来斗去，他们这些文官不过是史书上不留姓名的谋士幕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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