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兵临城下
那些梦中的雄心壮志，都被眼前这一刻的现实击得粉碎！
他那些自以为是的豪言壮语，更是如同一个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大臣们着急地看向他，望见孟云策的反应之后，有几人明白过来，已经率先唉声叹气地转身离去了。
可剩下的人还想争一把，不甘心就这样碌碌无为地随着李家倒下，纷纷将他围住。
“孟大人，你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陛下将所有的权力都交在了你的手里，你现在倒是想个决策出来啊！”
“是啊，我们一直都是跟在您背后分一杯羹的，跟着您千里迢迢迁都来了这里，难道说就要这样莫名倒下了？”
“……”
千万种声音钻入了耳朵中，孟云策内心的那股无力却叫嚣着，他望着身前身后这些同僚，愧疚到无地自容。
远处，老太岁却缓缓走地过来。
孟云策并没有主动向他走去，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孟云策眼睁睁地瞧着这死太监脸上露出个讽刺的笑，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早知会有这一天来临，可没想到偏偏是这样关键的时候，墙倒众人推。
四周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孟云策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心理压力，终于忍不住高吼一声。
“别再这烦我了！有这时间不如自己去想想办法！”
四周顿时渐渐安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包裹了一切。
他不再去管众人的脸色，而是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李珩居所慢慢走去。
身为皇帝，李珩却已经被架空了手中权力不知多少日了，他只能听着前线的战报一封一封传了过来，而自己无能为力，被困在这样一间小小的屋子里。
直到今日孟云策推门而出，心平气和地坐在了他的眼前，如实坦白。
“顾风晚就要打进来了。”
皇后安静地跪在李珩身后，与他十指交握，闻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李珩垂眸，吃了这样一剂定心丸之后，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可低下头去，那些身为帝王的自尊被击得溃烂，化作一滴滴崩溃的眼泪落下。
孟云策别过头去，心中忽然不是滋味。他也有愧，口口声声将话说得那样好听，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没什么真才实学的匹夫。
若是早先就尽力去改变局面，今日绝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过去的他太自信了，夸下海口时从未想过自己能否做到，如今害得李珩垂下头去，勾唇自嘲。
“我这一生，其实只适合读书才对，可自从被先帝从宗室选入皇宫，就注定了我这一辈子不会有好下场。”
“昔日我是风光无限的太子，也曾夜读帝王策，遥想有朝一日能治理天下……可有人硬生生将我逼退。”
“岁月荏苒，不过几年之久，所有人又将我逼到这个位置上，要我以帝王之身呕心沥血，匡扶天下……”
他这一生命运多舛，从来不知自己未来的路将走向何方，众多打压之下，甚至亲手将自己的挚爱推走。
他也曾，风光霁月。
舒朗清风中把酒言欢，高谈阔论，为心爱女子吹箫抚琴，许下相爱一生的诺言。
可不曾想，因身份桎梏被迫辜负她。
对于萧疏影，李珩心中总是愧疚的，可以他如今的处境，只能将这个女子推得越来越远，好保她以后万事太平。
后来四处游离的那段迷茫日子里，他又曾在树下遇到那个安静拾花的女子，借着她的身份逼迫自己远离旧情。
于是后来愧疚缠身，许以太子妃之位后，东宫里笙歌吹断，他又确实对这样一个温婉安静的女子动了情。
这人如今是他的皇后，直到此刻都陪伴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开半步。李珩暗藏其心间苦涩，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听着外面渐渐乱起来的动静，颤抖着舒出一口气。
“权力都在你手里，想做什么决定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做。”
孟云策却并不言语，沉默的这片刻之间，外面的知了声袭扰着众人的思绪。
李珩渐渐也明白了过来，盯着孟云策同样低垂下去的这张脸，嘴角溢出一丝讽刺。
“原来你也有不想背负骂名的一天，事情都让你做了，最后的旨意我来下，后世众人的口诛笔伐我替你背着？”
孟云策缓缓抬头，目光中隐约溢出一丝决绝。
“你放心，我不会当一个临阵脱逃的逃兵，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但你到底是正统上的皇帝，眼下这个局面必须把损失降到最小，才能让后世的人不至于那么恨你，将你全然抹黑。”
他话音刚落，李珩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你要我下旨投降，对吧。”
这句话里分明没有任何疑问，他早就猜透了眼前这人的心思，此时此刻兵临城下，再做什么挣扎都是无谓的。
孟云策不言语，只是忽然起身往外走去，他的背影佝偻下去，狼狈至极。
外面的太监低声告诉他，“大人，您的夫人身怀六甲过来找您了，如今就在宫外面候着呢。”
孟云策袖子来的时候紧攥成拳，转身从偏门绕走的那一瞬间，眼泪几乎决堤而下。
凌绵来了，他却一点都不敢见了。
到头来，他甚至没能给她一个正妻的名分，而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孟云策也注定见不到了……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李珩拍了拍身边女子的手，面上温柔的笑容里尽是无奈。
“你也看到了，我是个没出息的，趁现在还有机会，你先走吧。”
“皇宫里的这些金银财宝你带走，足够你富甲一方，安乐余生……”
皇后声音忽然哽咽起来，紧接着低低哭出声，颤抖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紧紧握住了李珩的手，“你让我怎么舍下你，去享天下荣华富贵？”
那股愧疚感再次侵袭而来，可这一次，李珩释然了。
“那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
“我不想那样狼狈地惨死在敌人的刀下，也不想要我昔日最好的兄弟做出抉择，他这一生背负了太多，我不想在这时候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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