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与谢母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嬷嬷在门外提醒要用膳了,这才止住了话茬。
晚些时候。
云锦靠在院中的藤椅上,望着满天的星辰。
苓俏从院外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多少年了,将军多少年都未曾这样放松过了,她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
“轻儿和她哥哥那儿打点妥当了?”
苓俏点了点头,这才禀道:“轻儿那哥哥也是个硬气的人,被打的皮开肉绽了,也绝不肯为瑞王一党的那些个浪荡子做抢替,等到官府将他找到时,他哥哥几乎快要饿死了,想参加来年的春闱八成是不可能了,属下听他和轻儿的意思,是想先回家休养,待到休养好了,再来参加考试。”
“也好。”云锦稍稍放下心来。
大殷帝心胸狭窄,当初轻儿又跟在她身边,这一查下去,他们难免不会受牵连,如今暂且远离了那是非之地,倒是最好的选择。
“将军,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等。”
“等?”苓俏一头雾水,不知道是要等什么。
云锦却将身上的薄毯向上拉了拉,“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戌时过半,谢府门外,一辆马车停下。
不怎么起眼儿的马车上下来一位两鬓斑白,身着素衣,面容冷肃的中年男子。
这人虽已至知天命之年,眼尾不免生出了褶皱,但观其身形姿貌,仍是俊雅而不落凡俗,年轻时定是个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如今经历了岁月的沉淀,让人见之,心生敬畏。
中年男子刚下了马车,便一眼瞧见了这多年未见的侄儿。
纵是心中有了准备,乍一见到谢知晏,谢家家主谢棱还是差点儿就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不过到底是饱经风霜的家主,谢家主提步走下马凳。
“大伯。”
谢知晏心中别扭,但当他看到两鬓不知何时白了的大伯时,心中更多的却是酸楚。
大伯虽像他父亲一样,不苟言笑,对他也颇为严厉,但对他的好也是真的。
当年他执意离开家进入官场,大伯放了话,不准任何人帮他。
如今……
谢家主走到谢知晏面前,不经意的,打量着他,脸上一贯而来的严肃,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消融了不少,只是,下一刻,谢家主就绕过他往阶上走,入了府。
谢知晏愣了一下,转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说话。
身后跟着的下人们自觉地闭了嘴,离得远了些,各自忙活去了。
终于,又过了片刻,谢家主的脚步稍稍慢下来些。
“出去一趟,成哑巴了?”
“这不是等着您开口。”
谢知晏这边话音刚落,就换来了谢家主一声冷哼,“以前可没见你这么懂事。”
“大伯,以前的确是我鲁莽了,不过……父亲也都跟我说了,这些年您表面上对我不闻不问,其实没少打探我的消息,要不是您,我也没那么快就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谢知晏说着说着,谢家主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谁帮你了。”
也不知是恼了,还是怎的了。
不过谢知晏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大伯还能这么跟他说话,看来也没那么生气了。
“是是是,这些都是侄儿的臆想,在侄儿心里,大伯就是那么好的人,这样可行?”
谢知晏不敢跟他呛嘴,只能顺毛。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谢家主又是一声冷哼。
谢知晏:“……”
见谢知晏被他怼得没话说了,谢家主这才瞥了他一眼,“为什么忽然回来了?”
谢知晏是谢家主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什么样,谢家主一清二楚,不说是宁折不弯,也是认定了什么事儿,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当初走的时候倔得说要一辈子都不认他这个大伯了,现在倒是能屈能伸了。
谢棱不觉得他是想清楚了,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或者是什么人,迫使他改变了这个决定。
谢家主这么想的时候,谢知晏也想到了他当年离家的时候。
“当初我年少不懂事,冲撞了大伯,还希望您别怪罪。”
谢棱挥了挥手,“你打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别在我面前装的像你大哥一样。”
谢知晏嘴角抽了抽:“……”
谢棱又瞧了他一眼,终归是自己的侄儿,他最终还是放缓了语气。
“罢了罢了,当初的事情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有错,不过看你这样子,是将人给带回来了?怎么不叫来我看看。”
谢棱早就想问了,他侄儿心心念念的女子他如今还没见到一面。
“她……”
“谢家主,小女来迟了,实在是抱歉。”
正在谢知晏想措辞时,云锦的声音出现在前方檐下。
谢家主扭头望过去,眨眼间的功夫,云锦已行至身前,脸上还带着红晕,看来是刚醒就急急地过来了,倒是……不拘小节。
“小女云锦,见过谢家主。”
“方才在院子里眯了一会儿,没想到这院中风水甚好,我竟睡着了。”
云锦倒是没刻意隐瞒,大大方方的说了原因。
谢家主心中对这位传闻中敢单枪匹马在紫荆关外敌人堆儿里冲杀一遭的女将军又有了新的认识,今日一见,的确是颠覆了他以往道听途说来的关于云锦的一些个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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