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吕愣了愣,眼中都是迷惘,“还请大小姐明示,小人愚昧,实在猜不透大小姐心思。”
叶千玲扬了扬眉角,“从前呢,这窑厂是我的,你是个帮工,我不过是多给你几分工钱罢了。现在,既然出了这档子事,我怕月娘怀恨在心,往后还给我使绊子。所以,我给你个选择,一,你主动请辞,我重新雇人来做;二,你拿五千两银子来,我把窑厂兑给你,从今往后,你是这窑厂的主人,咱们是合作关系,你也可以和别人合作。既然变成了自家的营生,想来月娘不会那么傻,去祸害自家的生意吧?”
小吕又愣了半晌,才明白叶千玲的意思,刚刚才起身,就又接着跪了下去,“小姐大恩大德,吕青没齿难忘,这辈子唯大小姐马首是瞻。”
“行了,好话歹话我都说过了,你也别着急答应我,回去跟月娘商量商量吧。”
“是是是!月娘之前那是一时糊涂,大小姐如今开恩,肯把窑厂兑给我们做自家产业,她岂有不愿的!我这就回去与她商议!”
小吕说完,开心得爬起身拔脚便往回跑,“大小姐,我就不送了!”
望着小吕的背影,简洵夜问道,“明明可以另雇人来管理,干嘛非要铤而走险还让小吕管着窑厂,甚至还把窑厂兑让给他?就不怕月娘继续捣乱?一个人,是不会突然变得这么坏的,从她对绮蔚做的一切,便能看出来,她从前不过是因为时运不济,没有机会行恶罢了。”
叶千玲嫣然一笑,“你说得对。正因为她不是纯良之人,我才这么打算的。要知道,心怀恶念的人,往往都自私,一旦自私,她便不肯做任何会伤害到自己利益的事。就拿这一次来说,她执掌绣纺,按说在绣活上动手脚,是最便利的,可是她交上来的绣活,却还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想办法去祸害胭脂水粉。因为她不肯把祸事惹到自己头上。五千两虽巨,但能把窑厂变成自己的,往后接到的活计,绝对能翻个儿的把这笔钱赚回去。月娘穷怕了,光是看上这一点,就一定会撺掇小吕来跟我兑下窑厂。我替他们粗略算过,她们手上的积蓄不会超过两千两,还有三千两的空缺需要去凑,他们又没有什么富贵的亲友,少不得最后还是得来求我。如此得来不易,又搭上全部身家,你说,他们会不会更加珍惜这个厂子,好好经营下去?”
简洵夜拍拍手,“还是娘子的心思妙啊!”
叶千玲撅了噘嘴,“不是我的心思妙,是小吕的手艺和设计,外头实难找出第二个,要不然,我管他多忠厚,有一个害过我的老婆,我也不会留着他!”
简洵夜吐了吐舌,“我就知道,你才不是善茬。”
叶千玲白了简洵夜一眼,“当善茬除了挨欺负还有什么好处?谁爱当谁当去!”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时间好像也变得快了些,没一会便到了叶府大门口。
简洵夜道,“到了,让赵云雷护送着你回去吧。宫里还有些杂事,我也得回了。”
说着,趁叶千玲不备,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便跳下了马车。
叶千玲待要喊起来,又怕叫鸢尾他们小孩家家的瞧见了影响不好,只得忍了,暗骂一句,“臭色狼!”
几人刚进叶府,绮蔚却开始止不住的哭哭啼啼,“大小姐,事情败露了下来,二小姐肯定要把送去伎院的啊!大小姐,奴婢不想去伎院啊!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啊!求大小姐放过奴婢吧!”
叶千玲看着瑟瑟发抖的绮蔚,“你要是想嚷得二小姐听见,就继续在这里哭。要是还想保命,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到木棉院的院子里,头顶瓦片跪上一夜,明儿一早,我自有交代给你。”
绮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叶千玲这是在考验她了,连忙点头道,“只要大小姐肯容奴婢,别说跪一夜,就是跪十夜,奴婢也心甘情愿!”
是夜,绮蔚果然顶着瓦片,老老实实在院中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叶千玲把她喊进了屋中。
“你从前是二小姐的人,在我这里搞了许多鬼,我呢,不给你点惩罚,我自己意不平,你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一夜,可都想清楚了?”
绮蔚磕头如捣蒜,“都想明白了!从前奴婢那也是不得已啊,奴婢也想跟着大小姐啊!二小姐阴狠、疑心病又重,对下人更是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哪里像大小姐待下宽厚?”
“少放这种马屁,我不听的。我这里呢,只容得下忠心耿耿又能替我做事的人。你表了忠心,接下来,就要替我做事了。”
“大小姐尽管吩咐!”绮蔚巴不得这一声儿。
“往后,你还做二小姐的人。”
“大、大小姐不是说给奴婢改过自新的机会吗?这……这怎么……”绮蔚惊慌失措。
叶千玲微微一笑,“别慌,我让你继续做二小姐的人,那是表面儿上的。你以前不是给她做眼线吗?以后,给我做眼线。”
绮蔚终于明白了叶千玲的意思,“可、可奴婢平时也不在芙蓉院里当差,二小姐有什么事,我也打听不到啊!”
“不用你去打听她的事儿,以后啊,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汇报给她就行了。今天,我就要你去汇报第一桩。”
“汇、汇报什么?”
“你去告诉她,新的一批货,被月娘弄坏了,我并没有发觉,已经供到各个店铺去了。”
叶千玲撇起嘴角:喜欢看我倒霉落魄?那就如你所愿,先让你尝尝甜头咯。
……
云溪苑走水之后,叶修远怨了刘氏,接连几日都没有组织叶家人一起用膳了,每天倒是把宝华喊到书房与他一起用点简餐,顺便指点他考技,恨得一帮子人在暗地里咬牙切齿。
刘氏找到了对付叶修远的办法,日日只管到老太太面前精心伺候,还说什么,“老太太可别烦了我,既然大师都说我腹中这个孩子旺老太太,为了老太太身子康健,我可就厚着脸皮天天来叨扰老太太了,还请老太太不要嫌弃媳妇和孙子。”
老太太从前确实是不喜欢刘氏,可是哪个老人不爱听奉承话?被刘氏这么接连灌了几天迷魂汤,顿时就找不着北了,把刘氏喜欢得什么似的。
“修远为官做宰,在朝中辛勤侍奉陛下,回到家里脾气难免就大了些,你多担待着,别跟他计较太多。”
刘氏听了这话,顿时就抹眼泪,“老太太,您不知媳妇心里的苦哩!媳妇是回头人儿,上一遭嫁的又是前朝天子,难免这府中上下对我有所指点。孩子们不敬重我这个嫡母也就罢了,毕竟我来的日子不久,对他们照料不周。可是相爷也拿我阖气,这算什么呢?如今,我也算是在为他养儿育女了,他日日把我撇得远远地,实在叫人寒心啊!”
这刘氏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宫里混过的,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最是一流。
从前那是仗着叶修远宠爱,不想拉拢老太太,才会对老太太冷冷淡淡的,现在既然想借着老太太让叶修远回头,使出一身本事,一个老太太还降伏不了?
果然,老太太听了刘氏的哭诉,不由心疼,“哎哟哟,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切不可动怒动气,对我乖孙不好!”
刘氏连忙擦了眼泪,“是是是,都是媳妇不好,为了孩子,不该伤心,不该伤心呐!”
说着,就换了一副笑脸,从袖中摸出两根赤金凤钗,那两根凤钗雕工极其精湛,最难得的是,每只凤口中含着一粒硕大的金色东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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