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宁被带到里屋客厅等候,孙管家就立马去给常本初带话了。
他在大厅足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茶都换了一壶后,常本初才在两名侍女搀扶下,身着白色宽服,头悬一抹绷带,满脸憔悴,步履蹒跚的出现在他眼前。
陈安宁顿时大吃一惊,忙上前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几日不见竟是这般憔悴了。”
常本初似乎十分疲惫,神情萎靡地摇摇手:“安宁,你有何要事,要来寻我啊?”
陈安宁道:“将军,出大事了,朝廷派遣新的督察使前来巡视苏州官场,想来女帝对是抓捕刘武一案起了疑心,
还请将军速速回往苏州大营坐镇,好让部堂大人(郑泌生)可以从容应对啊。”
说完,又面带狐疑看着老态龙钟的常本初。
常本初努了下嘴唇,虚声道:“朝廷钦差整顿苏州官场,又与我军营何干?”
“将军,此回朝廷钦差可是当朝女帝夫婿,镇国公沈浪,我等暗中查探得知,他已经去往苏州大营巡视了。”
常本初闻言,顿时神情一怔。
但很快,又蔫了下去。
“他要去,那就让他去吧,苏州大营都是我的人,他能巡视出什么花来?”
陈安宁一听急了:“将军!沈浪此人心机城府颇深,短短数月就能收复长安旧都,更是让关中豪族心悦诚服,
他去了苏州大营,谁也不能保证这大营主帅还是不是将军的啊!”
常本初一听,不由冷哼一声:“沈浪不过不到二十的黄毛小儿一个,不过仗着一身好皮囊成了皇亲国戚,
实则不足为虑,我经营苏州大营多年,内中将士对我可谓忠心耿耿,他何来能耐能掌控苏州大营,
安宁你多虑矣,由他去吧,唉。”
陈安宁人都快麻了,再次劝道:“将军!防范于未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就算如您所料,朝廷钦差巡视军营,将军也该在场听命才是啊!”
常本初已经失去了耐性:“我家中有急事尚未处理,军中上下都知晓,沈浪即便是钦差,
也该懂缓急轻重,体谅于我才对,等过些时日处理完琐事,我在亲自前去向他请罪就是了,你勿忧虑也。”
“将军啊,万一苏州大营有变,不光苏州官场,整个江南官场怕也会震荡不已,请三思啊!”
常本初一听,猛抬头加重了语气:“尔等苦苦相逼,又是何为?岂不知我将死矣!”
陈安宁不由打了个哆嗦:“将军,您何出此言呐?”
常本初顿时露出一脸哀伤之色,缓缓说道:“我生有六子,唯最幼者令我疼爱,
如今,幼子不过七岁,不想却是背患疥疮,每日痛苦难耐,我……”
说着,他落下一行属于老父亲的泪水。
“我方寸已乱也,难以自己,又如何处理军务矣!”
麻了,彻底麻了。
陈安宁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如今,我儿于床榻之间遭受疮病折磨痛苦不已,我寻来各路名医为其诊治都未见好转,现在,我已心乱如麻,心乱如麻矣啊……”
常本初说着,登时掩面而泣、伤心欲绝。
陈安宁呆立原地,却是再也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借口去劝说常本初回营。
看着他那副父慈子孝的悲痛模样,只觉内心堵的实在是慌。
就在这时,下人前来禀报:“将军,圣道宗的大师已在府门外恭候!”
常本初一听,顿时精神一抖:“快,快快有请,如今也只能请仙长作法,
为我儿祈福驱邪,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索性一并去矣。”
说着,他摘掉头上绷带,对孙管家道:“速速带我更衣,我要亲自迎接神法大师!”
“是!”
孙管家转身退去,路过陈安宁身边时,无奈的摇摇头。
“安宁啊,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可去总督府找郑部堂商议,等我儿病痊愈,自会回大营坐镇。”
“将军!!!”
“回去吧,回去吧,啊——”
陈安宁还想说什么,却被常本初挥着手掌给送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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