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被皇帝封为户部员外郎,能初入仕途就拿到从六品官阶,这在过往也是鲜少有的待遇。
怀安王非常高兴,这个以前让他很闹心的小儿子,现在正朝着他所铺好的道路一步步往前走,甚至所取得的成绩,远超过了他的期许。
按照规矩,张真第二天便要上朝谢恩,并且名正言顺的参加当日朝议。
怀安王一路上叮嘱了他不少需要注意的细节,其中最强调的一点,则是提醒张真别过于张扬,因为老王爷对朝中的局势最为清楚,像张真这样风头正劲的红人,也往往是最容易树敌的。
在朝议中,不少官员对张真的出现表现出了耐人寻味的反应,很难看得出来他们是在以欣赏的眼光看他,还是算计的眼光看他,或许心中正暗暗盘算着什么,毕竟都是为官多年的老狐狸,不会轻易在这样的公开场合表明自己的态度。
大殿之上,张真并没有真正熟识的同辈,即便是放开辈分的界线,能过来跟他打几句招呼的也就是兵部尚书谭震等寥寥几位。
可见张真在大炎的官场上,还是彻头彻尾的一个新人,很多人给他点头示意,那也是看在了怀安王的面子上。
随着皇上的到来,原本三五结队议论着的大臣们,迅速站回到了自己的队列中,整座大殿内一片肃然。
皇上先是赞扬了兵部和礼部,这次处理北疆战事虽然也有纰漏,但最终取得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礼部派出使节前往北梁国,再度结好对方的同时在北梁国都放出了假消息,这让正在袭扰大炎北疆的漠北部落人心惶惶,战意遭到了削弱。
另一个方向,兵部在征集到足够的马匹后,大大提升了后方物资的运送能力,同时也组建起了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骑兵部队,在正面战场上给予漠北部落迎头痛击。
最终漠北部落仓皇北逃,终结了自年节到现在三个多月来的战事。
能够实现这一切,在背后发挥关键作用的人毫无疑问是张真,但皇上对此只字不提,机敏睿智的张真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帝王心术,不提他的功劳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因为他身为怀安王之子,是皇子宗亲,为朝廷出谋划策本就属于分内之事,即便皇上要封赏他大可以私下找机会做这件事,而不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
如果当着文武群臣的面,皇上对张真大肆褒扬,就未免给人一种任人唯亲的印象,那无疑就像是在说,靠我大炎皇室宗亲就能摆平国中大小事务,而你们这些外人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身为一国之君,如何驾驭群臣,揣摩群臣的心思,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所以张真对皇帝并不夸赞自己这件事,理解的十分透彻。
等受到皇上赞许的兵部、礼部尚书各自谢恩之后,站在前列的一名年轻公子站了出来,之前张真倒是并没有留意,这时才知道此人就是大炎的大皇子张承嗣,他也是当朝太子。
“父皇,儿臣认为漠北部落此次虽然败退,但他们肯定贼心不死,日后还会寻找机会继续犯我边疆。
倒不如趁着我朝大军这次在北疆集结,索性直接回师北上,直捣黄龙,将冥顽不灵的漠北部落彻底抹除,永绝后患!”
张承嗣的提议几乎立刻就赢得了不少大臣的支持,他们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唱一和的说出这样做的种种好处。
有大臣说:“陛下,臣认为太子殿下的提议非常明智,反正眼下我们有充足的粮草运送到了北疆,军械、马匹也一应俱全,再加上前军刚刚击溃漠北部落,士气正旺,这个时候乘胜追击能获全胜!”
听他说完,张真有些不屑地发出一声鼻音,结果没想到迅速安静下来的大殿,让他的这个反应很容易就被注意到了。
“怎么?张大人好像有不同的意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刚才发表了这番观点的这位大人,没有放过向张真发难的机会,这下几乎殿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张真身上。
怀安王眼见儿子怕是要沦为众矢之的,正想要站出来打个圆场,却看到张真正用目光示意自己无须担心。
“的确,我认为现在北上追击漠北部落,是最不明智的决策。”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这个决策可是当朝太子张承嗣提出来的,张真现在这样说,不就是等于狠狠扇了太子的脸吗?
张承嗣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但他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质问张真道:“张大人有什么高见,我愿意洗耳恭听。”
既然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才刚被封了官且第一次参加朝议的张真,那肯定要说出些真知灼见来,否则等一会儿下殿之后,他就要沦为大家的笑柄。
张真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自己的观点,“漠北部落对我大炎来说,不过是癣疥之疾,盘踞在北方始终念念不忘南下的大梁,才是心腹大患,哪有紧盯着小患小疾不放,却对近在眼前的强敌视而不见的道理?
这次漠北部落犯我边疆,明显是北梁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也是为什么礼部这次出使北梁,能够顺利离间北梁和漠北部落关系的根本原因,大炎和北梁越是装出一团和气的样子,漠北部落的心里就越没底。
所以如果我们出兵追击漠北部落,那么就不可避免的要从北梁边疆的南端经过,要是等那时候北梁突然出兵切断我大军后援,那该如何应对?”
张真最后的一问掷地有声,一时间包括张承嗣在内的文武大臣们,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皇上开口问道:“既然是这样,可有良策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漠北部落对我北疆的威胁?”
张承嗣认为直接消灭漠北部落就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也绝对是唯一的办法,这下问题抛给了张真,他就不信后者能给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谁知,张真却自信地回答道:“记得当初殿试时,陛下以庆族的问题做为考题,现在臣的答案也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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