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子衿如期出发,祁府的车马自老宅出来,便来秦府接秦子衿。
下人们正将秦子衿的行李往祁家的马车上搬,秦明远抱着一个木匣子塞给秦子衿。
“这些是你娘的,你带在身边,留作念想。”
秦子衿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只金钗,金光闪闪的,一看便知保存得极好。
秦明远的手指摩挲着匣子,沉声道:“为父这一辈子就给你娘准备了这么几件像样的首饰,你娘却舍不得戴,宝贝似的藏着。”
秦明远说着轻声一笑,“她呀,总是这么傻,这首饰自然是用来戴的,藏着有什么用!你到了京城,有机会便将这些金钗拿出来戴戴,你娘在天上瞧见了,自会高兴。”
秦子衿看着匣子里的金钗,也体会到了老父亲的心意,心满意足地将匣子抱在怀里,后退一步,朝秦明远行礼。
“女儿此番远去,爹爹照顾好自己,时常与女儿书信。”
“为父知晓,你安心随你姨母入京吧。”秦明远嘴上说的容易,眼眶却不自觉地泛了红。
秦子衿赶紧背过身去,不去看秦明远,既然选择了走,便走的爽快些,拖拖拉拉的,反倒叫秦明远难以心安。
秦明远低头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情绪憋回去,然后走到安夫人面前,将自己给祁旭源的信交与她,与信一起的还有一叠银票。
“这是?”安夫人疑惑地问。
“嫂嫂的庄子,我府上恐还需要些时日,这八千两,嫂嫂先拿着做个抵押,另外两千两,用作子衿的开支。”秦明远说。
“那可不行!”安夫人连忙将银票往回塞,“我与你已经说明,我待子衿如己出,她的一切用度自然是从我这里出!”
秦明远后退一步,双手抱拳一拜,“请嫂嫂务必收下!”
安夫人见他埋头行礼,大有自己不应便不起来的气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银票,低声说:“秦君别拜了,这银两我且收着,秦君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子衿,每月会送书信来。”
几人道别一番,秦子衿为数不多的行李也上了车,安夫人扶着秦子衿准备上马车。
秦子衿脚榻上脚凳,侧头一瞥,正好瞧见秦明远红着眼眶,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秦子衿心中一酸,瞬时松开安夫人,小跑着冲到秦明远跟前,小手拽着他腰间的衣服,一把将他抱住,“父亲可说过,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女儿只等您三年,三年后您若没有入京,女儿便仍旧回颍川来!”
秦明远激动地用手掌轻拍着秦子衿的后背,憋红的眼眶染上了湿湿的一圈。
“好,届时爹去京城接你。”秦明远说着拿开自己的手,“去吧,别叫你姨母久等了。”
秦子衿这才松开秦明远,转身快步钻进马车。
安夫人愣愣地看了一眼,远远地朝秦明远点了点头,俯身上车,吩咐队伍出发。
祁承翎不与安夫人、秦子衿同车,他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秦子衿与父亲惜别,心里有些动容。
小小年纪没了娘,又离开父亲,心里不知该如何难受。
秦子衿心里确实难受,奈何安夫人一直悉心照顾,耐心哄着,到叫秦子衿不好意思拒绝。
“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日后慢慢都告诉姨母。”安夫人搂着秦子衿说,“京城里什么都有,姨母都可以去给你谋来。”
秦子衿眨了眨眼睛,开口问:“姨母府中是怎样的?”
安夫人明显顿了一下,“姨母府中十分的热闹,与你同龄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你愿意就跟他们玩,不愿意,便罢了,京中繁华,有很多好玩的,以后姨母都带你去。”
秦子衿垂眸,姨母显然是不太愿意说起自己府上,看来,祁府未必就像父亲秦父说的那般和睦。
秦子衿乖巧地没有再打听,转移话题道:“姨母,你困不困?子衿给你讲笑话?”
“笑话?”安夫人愣愣地看着秦子衿。
“就是很好笑的故事。”秦子衿说着直接开讲,“有个高僧问少年,一根鱼竿和一头猪,你选哪个?少年说:选猪。高僧摇头笑道:施主肤浅了,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猪你吃完就没有了,但鱼竿可以钓很久的鱼,你可以用一辈子啊!”
安夫人不解,“虽然这高僧说的有道理,但这并不好笑啊?”
秦子衿笑问:“姨母也觉得应该选鱼竿?”
安夫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秦子衿却摇头说:“少年依旧选了猪,因为把猪卖了,可以买很多的鱼竿!”
安夫人眉眼一挑,看了一眼秦子衿,随即大笑,“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这般着实好笑!”
“哎,你等等!”安夫人一边笑着一边欠身往窗外,吩咐下人去前面把祁承翎叫过来。
“一会儿你别说答案,让姨母也考考你表哥!”
秦子衿抿嘴点头,在安夫人身边老实坐好。
没一会儿祁承翎骑着马过来,放缓马速,与马车并肩同行。
“子奕,娘考你一个问题,现在有一头猪和一只鱼竿,你选什么?”安夫人笑着看向窗外的祁承翎。
祁承翎完全没有想到他娘特意叫自己过来竟是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说:“选猪。”
“为什么?”安夫人又诧异又委屈。
“猪比鱼竿值钱。”祁承翎冷静地说。
安夫人抿抿嘴,侧头看向秦子衿,“可惜了,竟没有唬住你表哥!”
秦子衿却摇着头说:“表哥答得也不尽对。”
“为什么?”安夫人问。
秦子衿看了一眼窗外的祁承翎,调皮地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自然是全都要!”
“哈哈哈!你这丫头!”安夫人听完她的话便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打趣窗外的祁承翎,“你没想到这个吧!”
秦子衿小心翼翼地看向祁承翎,她方才一时嘴快,倒忘了自己现在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没资格打趣别人是小孩子,担心祁承翎更加生气。
祁承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良久,竟然点了点头说:“妹妹说的有道理。”
秦子衿不禁多看了他几眼,窗外的少年倒真有了几分哥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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