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秦子衿最终还是选择了理智,羞红着撒了谎。
范夫子却不恼,反倒是悠闲地在廊檐边坐下,笑着道:“鸟官指少昊氏,以他代指太古五帝,五帝为少昊、颛顼、帝喾、唐尧、虞舜。相传少昊出生之时,天空有五只凤凰,颜色各异,是按五方的颜色红、黄、青、白、玄而生成的,飞落在少昊氏的院里,因此他又称为凤鸟氏,后来少昊娶凤鸿氏之女为妻,执掌东夷,东夷部落皆以太阳鸟为图腾。”
秦子衿扑闪着眼睛,虽不明白夫子为何这个时候开启了讲学模式,但这些神话故事确实好有趣啊。
她听得认真,听得入了迷。
“《公羊传》中讲:我高祖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
“这等鬼神之说竟不是出自《左传》?”秦子衿内心疑惑,竟嘀咕出了声,范夫子停下来,含笑望着她。
秦子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忙低了头。
“为何不说了?”范夫子问。
秦子衿偷看了夫子一眼,小声道:“我就是信口胡诌的,夫子不用在意。”
范夫子却摇着头说:“你不是胡诌,你知道鬼神之说应当出自左传,起码也是读过这三传的,至少知晓左氏》艳而富,其失也巫。”
秦子衿不作辩解,将头深深埋下。
范夫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今日学堂之上,我见你听讲学时的神态不同于其他人,他们皆只当听个趣,你却时而听,时而思考,可见你本就是知道一些的。”
秦子衿哑然,没想到夫子竟然有如此毒辣的眼光。
范夫子又问:“你既知道,为何要装作不知呢?”
秦子衿支支吾吾地,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立学渣人设,方便日后卖书吧。
“我初来乍到,年岁又小,不敢太出头。”秦子衿只能如此说。
范夫子了然地点了点头,站起身,“你随我到后院来。”
秦子衿点头,乖巧跟上范夫子,扭头看了一眼被夫子支到廊子口上站着的欢喜,摇头示意无须担心。
三人进了一处堂屋,范夫子在上首坐下,朝秦子衿伸出手。
秦子衿稍作迟疑,将自己手里的钱袋奉上。
“这拜师礼为师收下了,但少不得还要喝你一杯茶!”范夫子如此说。
“理当如此!”陈骢笑着接话,转身便去旁边倒了一盏茶递给秦子衿。
秦子衿觉得还老师敬茶无可厚非,没有多想,便上前奉上。
“这得跪!得跪!”陈骢在一旁小声提醒。
秦子衿微愣,这也要跪?但想着自己现如今深处古代,跪拜乃常礼,便也乖乖在范夫子跟前跪下,将茶盏高高举起,“夫子请喝茶!”
范夫子喝了茶,喜笑颜开,放下茶碗道:“老夫年岁已高,多年未收弟子了,你虽是个女娃娃,但天资聪慧,便收你做关门弟子。”
秦子衿刚刚站起来,听到这话险些惊得再跪下去。
啥?关门弟子?这好端端地上个学怎么就成关门弟子了呢?
“夫子是不是弄错了?”秦子衿问,“所谓关门弟子……”
“为师当然知道!”范夫子说,“为师名下弟子众多,当今太子太傅也是我的弟子,虽然我年事已高,但近年想拜我门下的世家公子也不少,那些老狐狸,各个都不好惹,他们绝对想不到我竟会收个女娃娃做关门弟子!”
秦子衿更加懵了,“这……合适吗?”
“合适!”范老夫子笑着说,“老夫收了一辈子的男弟子,最后一个,收个女娃娃有何不可,那些老狐狸若是不服,便让他家嫡女来跟你比!”
秦子衿轻轻咬了咬嘴唇,“那万一弟子比输了呢?”
“不可能,你只要愿意认真跟着老夫学,不可能输!”范思成自信满满地道。
秦子衿知晓在这个点上自己是绕不过了,只好换个方向,“子衿初到京城,又无家族背景,贸然负上这么大的身份,恐有不便。”
“这个你且放心,为师也不想那些老狐狸整日盯着你,扰你学习。”范夫子立马接话,“你今日只管好生读书便是,为师会暂时瞒住你的身份,即便是璞玉,也当等雕琢精美之后再展现出来。”
“你想藏拙,为师也不拦着你。”范夫子又说,“日后为师会避嫌,你若有难处,找你陈骢师兄。”
秦子衿抬头看向陈骢,陈骢温笑着朝秦子衿点点头。
秦子衿本就对历史文学感兴趣,这范夫子又是个博古通今的好先生,能拜此人为师,是秦子衿的福气,何况师父还能为她思虑至此。
没了顾虑,秦子衿再次心甘情愿地在范夫子面前跪下,“弟子秦子衿,给师父请安。”
范思成也瞧出了秦子衿的变化,内心十分高兴,赶紧叫秦子衿起来,又瞥到陈骢顺手放在桌上的锦盒,拿起看了一眼,转手递给秦子衿,“今日没准备,这砚勉强能用,你拿去吧。”
“弟子不能要。”秦子衿连忙拒绝。
自己拜师都只包了十两银子,换这么一大块好砚,岂不是占师父的便宜?这不合适!
范夫子听了却脸色一沉,“怎么?刚敬完茶就要反悔?”
“没有,不敢!”秦子衿忙为自己辩解,“弟子只是觉得不能要师父这么贵重的礼?”
范夫子乐了,“拿去吧,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为师一向也不爱收集这些玩意儿,有好的也都送你那些师兄了,回头再遇到好的,给你备一套。”
秦子衿只好接了。
待秦子衿出来,欢喜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抱着的锦盒
“姑娘,您手里拿的……”欢喜一脸疑惑,“您该不会……”
“想什么呢!”秦子衿缓过神来,连忙将手里的锦盒塞进欢喜手里,并且叮嘱道:“找个东西包起来,千万不要被祁梦璃瞧见了!”
欢喜一边慌慌张张地用帕子将锦盒盖起来抱在怀里。
秦子衿不想拜师的事被欢喜知道,便只说这是夫子给的见面礼,欢喜也没来过学堂,只当是学堂的规矩,乐呵了一番,也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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