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了，请夫子过目！”秦子衿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笔，自然地退到一边。
范思成上前看了一眼，蹙眉看向秦子衿，“你与那位名声鹊起的亦明是何关系？”
秦子衿今日本就是来投诚的，并未打算隐瞒，直接跪下道：“弟子不敢隐瞒夫子，弟子便是亦明。”
“你就是亦明？”范思成疑惑地问了一句，“那你先前在成王府私塾写字难看都是装的？”
秦子衿点头，“藏拙。”
“哼，你这是藏的到挺深的。”范思成哼了一声，“那拜入为师门下之后为何不告诉为师？”
“怕。”秦子衿小声说，“弟子初入京城，缺钱，学人抄书赚钱，怕夫子知道了骂我，所以没敢说。”
范思成听完直接拍桌而起，吓得秦子衿连忙道：“弟子当时真的只是想抄抄书而已，反正就当练字了。”
范思成无奈地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秦子衿，“你好歹也是秦家嫡女，你父亲官位虽不高，却也不至于缺你抄书赚的这点钱吧？”
秦子衿眨巴眨巴眼睛，“弟子读过很多书，专挑人定制的书抄写，一本书也能赚几十两。”
范思成听了轻哼一声，“那倒是比你父亲每月的薪俸都高！”
秦子衿知道是反讽，没敢应声。
但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范思成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多少还是偏爱的，又是个女娃娃，范思成生气归生气，倒也没说太难听的话。
“除此之外，可还有事瞒着我”？范思成问。
“没有了！”秦子衿连忙说，“除此之外，当真没有其他事情瞒着夫子了！”
“子衿最初抄书，只是为了赚钱，却不成想一时有了些名字，后来便是骑虎难下了。”秦子衿老老实实地说，“如今跟着冯先生经商赚钱，子衿也不需要抄书赚钱了，如今抄书、写诗集只不过是练练笔，也算是同京中的读书人切磋切磋罢了。”
范思成瞥了一眼秦子衿，“若是叫那些读书人知晓，他们追捧的亦明公子是你，可不是要把那些自诩清高的才子们羞愧死！”
秦子衿抿嘴，范思成虽不喜欢冯先生那般弃文从商的，却也不喜欢自以为是自命清高的读书人。
范思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当真那么缺银两？”
秦子衿点头。
“缺多少？”范思成问，“可是你父亲近来调至京中，要置办田产？还是说你娘亲早逝，你提前给自己攒嫁妆？”
“为师虽不是大富大贵，倒也有些积蓄，你若是……”
“没有，没有！”秦子衿连忙打断范思成的猜测，她到没想到范思成想的这么细，“弟子所赚钱财除了自留开支外，大部分都是拿来救济穷人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弟子实在是心疼那些为了几个铜板跪地乞求的可怜人，弟子希望能尽自己微薄之力，帮助他们，但弟子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是薄弱了。”秦子衿轻声说，“弟子跟冯先生学经商，一来是因为冯家商行的买卖已经初具规模，弟子加入，可以更快地利用冯家商行现有的规模赚到更多的钱，帮助更多的人，二来，是因为冯先生亦是大善人，就比如此次捐军，名声虽然都是弟子得了，但钱物却都是冯先生给的。”
秦子衿说着朝范思成一拜，“夫子常说，读书治国齐天下，天下太平，方能百姓安居乐业，弟子以为，凡是能叫百姓安居乐业，不管是读书、种田还是经商，都不应该被鄙视。”
“朝廷有文武之臣，文臣谋略，武将谋战，都是为了国家，不应分高低，士农工商，皆为臣民，只要能叫国家富足，百姓安乐，不应分贵贱！”
秦子衿说得越发振奋，范思成却没有插言，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许久之后，范思成忽然道：“你起来吧。”
秦子衿慢慢站起了身。
“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为师今日倒是受教于你了。”范思成说。
“弟子不敢！”秦子衿赶紧低头。
范思成却摆了摆手，“你这一言，可谓是醍醐灌顶，为师悟了！”
范思成说完笑着看向秦子衿，“你以后就放手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只一点，你于读书之上，有天赋，莫要为了几两钱财，荒废了自己的学业！”
“弟子明白，弟子一定好好读书，不给夫子丢脸！”秦子衿笑着说。
“给我丢什么脸，你又不是替我读书！”范思成不悦地道。
秦子衿嘿嘿一笑，又撒娇地凑到范夫子面前，“弟子如今已经都跟夫子坦白过了，能否请夫子帮弟子一个忙？”
“干嘛？”范思成立马警惕地看向秦子衿，瞧她这笑容，就没好事。
秦子衿嘿嘿一笑，“能否请夫子暂时替弟子瞒下亦明公子这个身份？”
“弟子还想参加科举。”秦子衿小心翼翼地说。
范思成顿了一下，忽然大笑道：“不愧是我范思成的弟子，有志气！”
秦子衿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本以为还要给范思成讲讲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的，却没想到范思成竟是这样的反应。
“考，必须考！”范思成说着突然皱了眉，“你此番院试缺考数论，不在榜上，为师倒是可以给你一封举荐信，举荐你入阁学院。”
“不用。”秦子衿摇头，“弟子还年轻，此番未入，便再等三年，弟子有信心，定能考入阁学院，金榜题名！”
“可以！就该如此！”范思成满意地点点头，“日后也别光顾着买卖，继续到府中来读书！”
“是！”秦子衿开心答应。
范思成心情大好，站起身，“来，再给为师写几幅字，为师好好瞧瞧你的字！”
秦子衿欣然起身，还未提笔，院外传来官家的高呼声：“胜了，胜了！”
“什么胜了？”范思成往门外走去。
“神武侯胜了！”官家欣喜地进了书房，“神武侯对上南召叛军，首战大捷，消息已经传入京城了！”
“太好了！”秦子衿高兴地放下了手里的笔。
“哈哈哈……首战大捷，可以好好搓一搓叛军的锐气了！”范思成也跟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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