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二郎刚从山上的棉地回到自家大门前,就见到气喘吁吁的岳母大人,顿时吓得把背上的柴卸下来,忙上前扶住她,“发生什么事了?”
“二郎?快快,扶我进去,阿德被官差捉了,我得赶紧告诉云初去。”罗母见着女婿,脸露喜色,想到生死未卜的儿子她的心一揪,她唯一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阿德被官差捉了?闻言二郎一惊,随即想到家里大着肚子的媳妇,这消息太震惊了,万一……当下,他半拖半扶着岳母到不远处的柳树下。
“哎哎,二郎你做什么,我要去找云初!阿德那边还等着呢。”罗母焦急地挣扎着。
二郎严肃地道,“岳母,云初这几天就要生了,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很危险?她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动了胎气怎么办?”你眼中可不能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呀。
他语气中的指责,让罗母哗的一声哭了出来,“哇,我能怎么办?我就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出事了,人家指明让云初拿钱去赎。我这不是没法子可想了么,呜呜……”
“你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呀。”二郎催促。
“事情是这样。”宋母抹了把眼泪,徐徐道来。
“让开让开,都让开……”罗记食坊刚开店不久,黄杰领着三四个官差便横冲直撞地闯了起来。
店里的食客都是平头百姓,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官差,就知道不好了,纷纷作鸟兽散,有些个大胆的便在外头探头探脑。
阿德见顾客都走了,忍着气上前,“你们想干什么?”
“你是罗德?”黄杰不怀好意地笑问。
“正是。”阿德的眼力在这大半年里也历练出来了,他甫一见着黄杰这个胖子,心就沉了下去,知道事情难了了。
“今早范老三在你这吃了那个香芋啥的中毒了,我们怀疑你店里的东西不干净,跟我们走一趟吧。”黄杰眼热罗记食坊好久了,自打开张起,这店生意就红火得紧。四五月份的时候淡了下来,当时他也歇了心思,却没想到六月份又火了起来。每日见没权没势的罗家搂了那么多银子进口袋,他实在眼热得紧啊。此次将罗德弄了进去,他一定会让他把那些赚钱的方子都吐出来的,哈哈。
范老三是谁他都不知道,而且每天来他们罗记食坊买吃食的人那么多,怎么别人都没事就他有事?罗德注意到黄杰一脸贪婪的神色,便知道多说无益,肯定是自己家有什么东西被人惦记上了。挣扎也于事无补,不过样子还是得做做的,要不不就是显得心虚了吗?
“差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范老三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况且咱们罗记食坊每日卖出的吃食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一直都没事。”
言下之意,是那个范老三的故意栽脏陷害的吧?
黄杰虎眼一瞪,“你的意思是咱们当差的故意为难你咯?”
“不敢不敢。”你个胖子没穿差服,连个差爷都不是,凭啥多管闲事啊。显然这里头猫腻重重,罗德的心直往下沉。
“不敢最好,来呀,带走。”黄杰一挥手,下面的官差立即将罗德押走了。
罗母刚从后院出来,就看到罗德被人压走,顿时慌忙将手中的事物丢下,赶上前去想拉住儿子,“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捉我儿子?”声音透着明显的惊慌。
不料却被黄杰推了一下,又拦在她前头,“老东西,安静点,再乱嚷嚷连你一块抓!”
“娘,我没事的,你在家好好照顾阿宁和孩子,有事就去找姐姐姐夫商量。”阿德回过头来急忙嘱咐,他现在就怕他娘乱来,他如今庆幸阿宁还在后院坐月子,儿子也陪着她。若不然这种场面不小心被伤着了……
“儿呀,阿德啊,你咋那么命苦哇。”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差爷带走,罗母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黄杰想到这事还没完,又见外头一帮平头百姓在那探头探脑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外头就是一嗓子,“看啥看?都给老子滚!小心我把你们都捉去吃牢饭!”
“老东西,别哭了,若想救你儿子,就让你女儿带五百两银子来!”黄杰府□子,低声威胁。方子他要,银子他也要,人他也要给张正德弄到手。
五百两?罗母一听这个数,头都晕了,正在嚷嚷。
“想你儿子活命就给我闭嘴,照着我说的话去做,若不然……”黄杰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哼哼。”
罗母被吓住了,惊惧地看着他。黄杰很满意他造成的效果,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人谁呀?口气这么大?”
“李大耳的干儿子呗。”
“李大耳不是放高利贷的么?咋能指使差爷?”
“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别光是笑呀,你懂就别给老娘卖关子。”
“一句话,利字当头哇……”
旁人听了,联想到县太爷那宝贝儿子的德性,若有所悟。
这计谋很拙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罗家多半是被栽脏陷害的,但架不住有效啊。而且黄杰这头猪刚才的表现明摆着告诉别人,他和这案子脱不了干系!其实来罗记食坊捉人这事根本就不用他出面,也是黄杰心急了,想在张正德跟前好好表现。
李金财在一家不显眼的茶坊喝着茶,这出戏他从头看到尾,一字不漏。哼,这黄杰自以为聪明,后面的苦头有得来吃呢。
想到他近日得知的,罗云初已经怀孕并且快临盆的事。他心中有股小失落的同时又升起一股恶劣的快感,黄杰,让你自作聪明。拍马屁是吧,这回拍到马腿上了没?张正德即便再喜欢良家妇人,还能喜欢一个怀着身子的大肚婆?
二郎听完,沉吟片刻。要五百两银子?还要他媳妇亲自送去?要银子他是明白的,但为什么要他媳妇亲自送去,这点他想了好一会都没想明白。而且他听到这事有黄杰插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他们那店的生意太红火招人惦记了。他虽然不知道具体赚了多少银子,但听他媳妇说生意挺不错的。
“岳母,那黄杰除了要银子还说要什么吗?”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想要什么,罗宋两家还真没什么法子阻挡的。
“没说了。”罗母擦擦眼泪,“二郎,现在怎么办?”
“我先送你回去吧,然后我顺便去牢里看看阿德。”
二郎一听到这个坏消息的时候脑子就在不住地转动,想想有什么人什么方法可以帮得上忙。可惜他宋家如今也是一介平民,若是老三此回高中,那境遇就不同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任人拿捏。他想想,他认识的人中有可以帮得上的吗?常大叔?不行不行,他还没够份量让差爷买帐;柳掌柜?在商言商,人家不一定肯帮忙……
一连想了好几个人都被他否定了,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了。如果是他,指不定真能帮上忙。
“岳母,我想起一个人,或许能帮得上忙。一会我送你回去,顺便去他家拜访一下。”
罗母抹泪的动作一顿,“真的?”
“嗯,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二郎决定把这事给瞒下来,家里谁也别说,省得媳妇听到动了胎气。
“好好好,我等着,你快去快去。”
二郎换了身衣服,问罗云初要了三四两银子,说要去镇上办点事。罗云初不疑有它也没有多问,给了银子后,又让他带上一壶凉开水,外加两张饼子。
“二郎,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呀,他真能帮忙么?”罗母赶了一会路,抹了抹汗,忍不住问道。她现在满心都是儿子在牢里怎么样,再没点安慰她就快承受不住了。
二郎看着一脸心焦的罗母,也不卖关子,缓缓将那人的情况一一道来。去年的这个时候,二郎有一回到镇上,经过镇上浣沙河的时候,看到一个孩子在水里扑腾,当时他想也没想便跳下水去,将孩子救了上来。好在抢救得及时,孩子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受到了点惊吓。那会也是八月份,热得很,他并那孩子在树下等了挺久,才等到他家的人找来。
后来他才知道他无意中竟然救了他们县的韩师爷的大孙子,韩师爷在他们县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县太爷对他可是器重得很。当时他就懵了,谢礼啥的都拿就跑了出来。当时有个老人追着出来在他后面喊,叫他以后若遇到什么麻烦便来韩家找他们韩家,只要能力所及的都会帮忙云云。此事过了后他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了,要帮助阿德少不得要腆着脸去求一求韩师爷了。
罗母听了,喜笑颜开,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
二郎将他岳母送回店里后,去肉摊割了两斤上好的肉,怀着忑忐的心情,依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韩家所在地。他鼓了鼓劲,然后上前敲门。
那妇人在门内皱着眉打量了他许久,“你是你是啊啊……”
她指着他,惊讶地叫了出来,接着她立即打开门,将二郎迎了进去,“快进来,我们等了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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