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梦
那是寒麝闪过脑海的最后一个想法,紧接着,一把长剑从上而下,穿透了她,再拔出时的力度几乎要将脊椎剔除。
剧烈的痛感也只是一瞬间,她倒在地上,目光涣散了开。
陆斯年轻嗤一声,伸出拇指抹掉不小心溅到嘴边的血迹,让持着剑的陆五将尸体拖出去。
枉凝眉。
是他给陆斯然用的香。
医治失眠有奇效,只是用者多梦难醒,醒时亦神情恍惚,犹似身处梦中,若说唯一的好处,大概也就是燃香时人会感觉格外的轻松,仿佛轻悠悠飘在云端,不会有任何的烦恼但实质上枉凝眉是变相的瘾药,只要连续燃香一月,人便会不自觉的依赖这个香气,不燃香便不安失落无法入眠,渐渐身体亏虚。
这是他为陆斯然送葬的起始。
而后便陆续用了许多瘾药来折磨他,只不过他自身并不知晓就是了,恐怕他到死都以为自己出不了房门,一出门就心悸体虚是因为身体不好。
枉凝眉在众多瘾药毒药中药性并不是最烈的,也没什么特殊的功效,他渐渐也就忘却在了库房中,若不是今日寒麝误燃了这香,恐怕他一辈子都记不起来那点龌龊肮脏的起初。
初初害人时自然也是有过不安恐慌的,可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欣喜,一种得以报复的不可言说的兴奋。
那时他几岁?
十三?是了,在他推陆斯然下水的前一年。
人之初性是否本善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所有的恶都会有一个起源,就像是洪水的肆虐往往也是从一个小小的漏洞开始。
人欲如洪,恶亦如此。
他把玩着手里的香盒,有着盈盈如初荷般色泽的香粉在盒中沉淀。
味道清浅如云,绵柔而又温和,似夜色沉静月色温柔。
“啪嗒。”
他合上香盖,将香盒递给陆五,而后抖了抖沾了些许香气的衣袖。
“换个精致些的香盒装着,一会请早安时给大夫人送去。”
陆五接过香盒,躬身退下。
他轻踢了踢地毯,在上面擦去鞋底不小心踩到的黏腻血迹,看着银丝博古纹的地毯被血迹染的红黑。
忍不住蹙眉轻啧了一声,儒雅的面容哪怕在眉目敛起时,也自带一股君子斐然的韵味。
果然,下次杀人还是要在外面,太脏了。
再重新洗漱去血腥气,然后燃过香,已经是卯时二刻了,等他到了渡嬅园,庭院里的雪已经被扫净,禀报后进了无力,炭火融融的暖意席卷来,顷刻间便驱散了寒意。
长几上已经摆好了各色早点,一盘如意卷,两碗粳米膳,一碟水晶羊肉包,另外还有几小样糕点,还在柔柔的发着热气,看得出来他来的正好。
她这几日病初初好,每日留在屋中,洗漱过后也不上妆,唇瓣和面色都是微微泛白,长发随意用蓝宝钗子束笼在身后。
并没有让人觉得显得憔悴,而是是一种干净。
一种极致的干净。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黄庭坚《念奴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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