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囚鸟
环月吞咽了一口口水,勉强转动僵直的脖子,将视线从那堆死鸟上挪开。
“今日夫人去城南贾富绸缎庄买些布匹,那家的管事非要送夫人一个礼物,我们方才觉得味道不对,打开后便是这样了。”
陆斯年在听见贾富绸缎庄的时候目光微凉,“嗯?”
瑞萍磕磕绊绊开口,“是前些日子京中才开的绸缎庄,听管事说,那礼物还是…还是特意为夫人准备的。”
陆斯年目光流转,看女人无措的站在车边,脚边便散落了一只鸟,翅膀被剪掉,断口处隐约可见细瘦白骨从烂肉中刺出。她似乎才缓过神,但又不太想多和他牵扯,只是垂着眼故作轻松,“想来是管事弄错了,也没什么大事。”
韩雨霏倒是不想就这么过去,可是她知晓那绸缎庄的主人并不是她能招惹的,陆斯年也一样,因为这白白的与陆斯年多了牵扯,不太值当。
她想含混过去,可是陆斯年不想,若是平时,他可以都随着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
齐祀南答应了不会对她下手。
可却还是控制不住恶意。
这礼物是送给韩雨霏的,也是送给陆斯年的。
他记得这把剪子。
齐祀南总是什么都想送给齐婧和。
之前有一段时间强留齐婧和在宫里,看她盯着宫柳下面叽叽喳喳的麻雀,以为她喜欢,便叫宫人抓了一笼子的麻雀送给齐婧和。
可是等他第二天上朝回来,只见齐婧和坐在空荡荡的殿中,手里拿着把小金剪,手上裙上满是鲜血。
他吓了一跳,忙上前,发现她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就看见他昨日送她的麻雀,都被剪断了翅膀,小小的尸体扔在她脚下。
她的目光麻木迟滞,似是冬日被冰封在湖里的鱼,绝望,窒息,无从突破,阳光穿越冰面照在她身上,但她依旧是冷的彻骨。
他小心取走她手里的剪刀,捏起龙袍的袖子为她细细的擦净手上的血迹,不去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
半晌,她才有了反应,低下头看这个男人卑微的半跪为自己擦着手指,“齐祀南。”
齐祀南不去看她,他不想看她那双眼睛,那里没有温度,那里光芒陨灭。
“你说鸟剪了翅膀能活吗?”
他抓来鸟取悦她,她杀了鸟逼迫他。
他不说话,她也不再出声,他们都在等着对方能为自己妥协。
你多爱我一点,你离我远一点。
他只是沉默的细细替她擦着手上的血,哪怕那手指已经纤白无尘。
“能的……能的……”
他宛如痴魔了一般,望着满地的鸟尸,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假话。
她似乎很失望,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不想看这个用最卑微的态度最极近恶劣的事的男人。
可即使这样说,第二天他还是放走了齐婧和。
齐婧和堵对了,他舍不得。从那之后,两人就开始了漫长的拉锯,谁也不知道情意被消磨了几分,剩下的到底是痴情还是执念。
他知道,那把剪子,齐祀南一直留在自己枕下。
他何尝不是一只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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