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吃鱼

陆斯年的目光总是忍不住的望向韩雨霏那边，他在想，会不会是意外，会不会是他没看清，会不会，只要他一抬眼，就能看见她坐在那里，浅笑着望向他，向他颔首。

世界上，那么多人，那么多相像的人，他却无法遇见一个她，就连与之相似的少有遇见。

他心中如浸泡在针海，每一下跳动，都会被由回忆里她的模样组成的针深深刺痛，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痛，支撑他走过了这段无果寻觅的岁月。

那里坐着的女人，是与她截然不同的明艳，连看着他的目光也是敬畏陌生的。

那里，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没有蓬蓬燃烧的怒意，没有浅缓流淌的哀伤，没有能沉淀岁月的宁静。

那里干干净净，那里没有他探寻的一丝半点的痕迹，只是印着他满眼疲倦无助。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一遍一遍的懊悔，如果他可以对她温柔一点，放下自己的自矜自傲，放下对她的轻视，如果一开始就能坦诚拿出满腔真意，是不是就不必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不必连思念一个人，都会因寻不到这个人的踪迹而如癔病一般像是自我陶醉自导自演。

没有人会理解他。

他们或是麻木遵循他的命令，或是背后谈论着他的疯癫。

什么人，会执着于寻找一个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人？

他笑了笑，垂眸去看杯中的酒液，琥珀色格外剔透，映着半张他微笑的面容还有头顶梨花浅白如云成片花瓣。

宴席上的菜品道道呈上，先上了几道蜜饯甜品，杏仁佛手，合意饼，又开始依次的上主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

待他示意之后，游春宴开始，人们有序交谈进食，氛围和谐，到处都是彼此恭维假笑的人，他不用抬眼去看，也能描绘出他们面上的神情。

他们的眼睛里燃着火，用欲望做木枝，层层叠加，只是一个小小的火种，也可以燃出刺目灼热的样子，足以将人也燃烧吞噬。

那火燃烧，发出焦腐的臭气。

而她的火，是温和的，是纯净的，她燃的是孤注一掷的爱，是无望无助时的哀伤。

身边游春宴安排的侍从不知道他的忌口，连着向碟中夹了几筷子鱼肉，他并不责骂提醒，恍若无事的吃下去。他感受身上的痒意蔓延，钻心蚀骨，他持筷的手指微颤，固执的看向韩雨霏那边，想看她有没有一丁半点的异样。

可她没有。

她没有对他自食其果的快意，也没有对他自找苦吃的心疼。

她不是她。

他到底放弃了。

早就该知道了，不该抱希望的，这样也许也就不会这般失落了。

痒意慢慢占据了他的心神，让他可以短暂的压抑住如藤蔓般在骨骼、心脏、眼睛，每一块皮肤上寄生般的思念。

直到，

那些痒意聚集，

在手腕上形成了强烈的痛感。他不得不低头看去，却诧异的发现，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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