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隔世

那张脸，他陌生又熟悉。

见到的那一瞬间竟然恍若隔世，眼前陷在织锦被褥里的那张脸像是光怪陆离梦境中拼凑出的瑰丽剪影，下一秒可能会睁开眼望着他，蹙眉斥责他的失礼，也有可能碎裂开消散在无迹可寻的记忆中。

她眉目微蹙似是在什么苦痛梦境中挣扎，却不知道她将他的现实也变成了一场苦痛梦境，处处甜蜜，处处蜜里含刀。

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他怔愣在床前，凝视着那张脸，恍然的笑了出声，浅茶色的眸子里却不觉含了泪意，胸腔里的鹿角上绑着刀刃，每一下欣喜的碰撞都带着刺骨的伤，可是他却无力抵抗。

他笑着，哭着，没人知道他做了一场多长的噩梦。

他们以为他们一见钟情天作之合，却不知道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爱她，只是她忘了，他也无从说起。

本是冷清绝情的眸子，现在却睫羽浸湿，泪水无休无止的流下，可他在笑，笑的辛酸，笑的无力，笑的癫狂，笑他无人知晓的妄想有了结局。

韩雨霏侧身蜷缩躺着，故而陆斯年只能见到她一张侧脸，同样的五官，只是较前世少了清冷绝尘，多了些惑人娇媚，沉浸梦魇时两鬓自染霞色，唇瓣红润瑰艳，而那雪白的颈上犹带着前世的掐痕。

陆斯年看着熟睡中的前世故人，像是蹴然被施与财富的乞丐，欣喜若狂却又分外迷惘。他想要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可是身体却像是定住了一般，沉浸在梦境成真的荒诞欢喜中。

他现在只怕眼前的人是除夕水面万千花灯的浮光掠影，美好却虚假，只要水面荡开一点涟漪，她就会顷刻间化成虚影。

陆斯年甚至不敢眨眼，在一开始的冗杂情绪过去后，他片刻都不敢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他自认绝非善人，若是死后，也是要下泥黎地狱的，可是天意偏圆他一场美梦，赎他前世业障，将他从紧扣脖颈的爱欲绳索中救脱出来，教他免于困顿蹉跎。

腕上的红线痕迹仍在灼痛，可此刻就连这痛意都仿佛能够回甘。

“笃笃笃。”

门被敲响。

“侯爷，医师到了。”

听见刘贺的禀报，他才猝然从各种情绪中骤然清醒，对啊，她现在病的很重。

他不敢伸手去碰她，只能将食指在她鼻下一探，所感到的鼻息炽热沉缓，已是高烧了。

韩雨霏知晓只是卡牌效果不会危及自身，可对于陆斯年来说，这边是劫难。

他才刚刚确定下来她的身份，刚刚得到救赎，若是她再度离他而去，他实在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拥有再次开始的机遇与勇气。

“进来！”

陆斯年站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盯着医师为韩雨霏把脉，看起来眉目冷凝有些令人生畏，谁也不知他此刻心如擂鼓，仔细的观察着医师的每一个表情，生怕他一个蹙眉，告诉他无药可救。

他承受不起再次失去的悲痛。

如果要作为前世杀她的惩罚，这漫长的寻觅挣扎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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