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狼

夕阳低斜，红羊关关外尘烟如盖，蛮骑拖拽着一具具尸体耀武扬威的奔驰着。

站立在城头的张天赐和吴晗冷眼旁观，守立在城墙上的弓箭手被严禁放矢，可也有受不住蛮骑挑衅的弓箭手偷偷射出几箭，张天赐和吴晗睁眼不闻。

“这群蛮子真是活力十足啊！”看了一整天的吴晗不由感叹一句。

张天赐微微一笑，眼中尽是蛮骑拖拽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语气平静的说道：“蛮子本来以为杀的是突围的士卒，可到头来却是可有可无的流民，憋着这么一口气，不好好恶心人一番，怎么能够出心中那一口闷气？”“理是这个理，可这些蛮子不嫌累吗？从中午就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消停过，他们图什么？难道就真真图个恶心人？”

张天赐闭口不答，吴晗也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兴趣，反正死的不是他的人，累的更不是他。

夜幕下，城墙垛口凹处点起油灯，豆大的光亮照亮不大的地方，黑暗中，张天赐的脸模糊不清，城外的蛮骑也好像终于累了，不再做无谓的拖拽尸体勾当，突然静下来的周围，如同戏院散场后的清净。

“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张天赐伸了一个懒腰，一串爆豆子般的响声从他身体中传出。

吴晗盯着张天赐疑惑的问道：“校尉大人，今天晚上蛮子不会有小动作了？”

张天赐点了点头，指着城外，反问：“你如果是蛮子，折腾了一夜，又骑了一天马，你还有有多少精力来翻墙呢？”听完张天赐说的，吴晗乐的一笑，说：“这倒是！就好像折腾一个娘们一晚上，第二天能起来，可腿还是会发软。”

对于吴晗说的笑话，张天赐没有笑，只是再一次望向城外。

“大人，可是在担心出城求援的斥候？”

张天赐点了点头，让陈忠等人领着那群流民死囚出城求援，不过是一个幌子，能够求援自然不错，可他的真正的用意还是利用陈忠等人带来的骚动，让手下趁乱而出，向后求援。

毕竟，在他心中，陈忠等人可有可无！

“看了一天，没有看到有穿兵服的尸体，想来他们没有被蛮子抓住。他们可是大人手下的精锐！”

张天赐脸色不变，对于吴晗明拍马屁，暗为讽刺的话，他也不在意，敌众我寡的战场上，哪有什么精锐不精锐的说法，无非是运气加实力，才能活的长久些。

撒出去三十名斥候，只要有一人能够冲出去，便能解红羊关的困境，如若不能，张天赐也只能再想办法，继续撒出斥候。

不到最后时刻，张天赐不愿同蛮子死战。

张天赐走了，吴晗还继续站在城墙上，遥望远处的点点光亮，吴晗轻轻拍了拍城墙，笑容如狼。

同一片夜幕下，陈忠等人在林间原地休息，不敢升起篝火，自从手中握有金刀后，林间行进速度顿时快了不少，披荆斩棘也轮流上，每个人的体力消耗也算不上太大，不生火也能熬过一晚。

陈忠和老李头这一伍人靠在一起，低声交谈着行进路线，其余人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睡觉，至于警戒，你奢望这群流民能够突然像军伍一样吗？不过好在这里属于丛林深处，蛮子也不会闲的没事深入林间腹地，没人警戒也不会有多大的事。

林间起起落落的鼾声，很容易勾引人瞌睡的欲望，陈忠也有些架不住眼皮打架的沉重感，依靠着一颗大树，抱着刀准备小憩一番。

“啊！！！”

一声痛苦的喊叫刺破宁静，喊声十分短促，然后便没有了动静。

陈忠抱着刀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有些后悔不留人警戒了。

“救我！啊！！”

又一人惨叫声响起，本就是一盘散沙的流民，立马变成惊弓之鸟，有种树倒猢狲散的趋势，至于他们手中的金刀，无一不是一无是处的烧火棍。

“别慌！向我这里靠拢！”黑暗中，陈忠不得不放声大喝，他虽然知道这样，很容易给他招来杀生之祸，可由着这群流民四散，他和他这一伍人活下来的概率将大大减少。

有陈忠的喝声，终于稳定了一些，靠的近的流民纷纷向陈忠靠拢，离得远一些的人，跌跌撞撞的往陈忠那里爬，生怕黑暗中有蛮子跳出来给他一刀。

许是流民的聚集，让躲在暗处的敌人有了几分忌惮，不敢发出什么动静。

等了半晌，林中依旧没有动静，若不是风中飘过来的血腥味，陈忠都会认为是某些流民做恶梦瞎喊出来的。

薛狼用手碰了碰身旁的老李头，轻声问道：“老李头，这情况有些太不对劲了，你以前遇到过吗？”

老李头摇了摇头，这情况确实诡异，如果林间有蛮子，即使只有小股蛮子，也不至于这么安静，更何况他们都集中到了一起，一轮箭羽射下来，不需要准头都能放到好些人，可此刻却是如此安静，却是让人匪夷所思。

“看，那是什么？”人群中突然有人惊恐的喊道。

林间突然多出两点碧绿的光芒，绿油油的光亮，让人毛骨悚然。

“鬼啊！”

有人惊声大喊，随着他的这一声大喊，林间继而又浮现出好些碧绿光亮，密密麻麻的上下移动。

陈忠也被吓的不轻，脑海中尽是说书先生讲的鬼怪志异，柳安更是不堪的牙齿打颤，手中边刀和身旁铁匠的边刀相撞，叮叮当当的，如送葬哀歌。

“谁敢再乱喊，老子第一个劈了他！”关键时刻还是老李头镇静，放声大喊后，从衣服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燃了火折子。

火光从他手中亮起，所有人都感觉有了依靠一般，暂缓了心中的恐惧。

老李头扒开人群，向那群鬼火处走，那群鬼火好像很惧怕火光一样，慢慢隐退进林间。

“伍长，那是什么东西？”陈忠心头有猜想，不敢确认，只好向老李头求证。

老李头一脸凝重的说道：“我们被一群狼崽子给盯上了。”

狼，这种畜生，在场的人多数都熟悉！独狼，不可怕，可怕的是群狼！而他们正好被群狼给盯上了。

“这群畜生为什么会盯上我们？”瘦猴不解的问道。

“对啊，这又不是大雪封山的时候，食物还很充足，而且我们又有这么多人，这群畜生发的什么疯？”流民中有熟悉狼群的流民开口说道。老李头也想不通，这群畜生为何会盯上他们。

“我打死过几只狗崽子，是不是。。。”

在众人沉思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老李头听到这话，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那个家伙。

深山密林里，哪里来的狗崽子？

不过也怪不得那个流民，深山密林里有隐居的金刀营后人，而且红羊关关外的狼群多数在草原上，很少有栖息于林间的狼群，所以很容易让人误会有几只‘凶恶’的狗崽子会在林间。

事已至此，不是将那个打死狼崽子的流民杀掉就能让那群记仇的畜生消停的，老李头当机立断的说道：“把篝火点起来，然后你们给我打起精神来，不想死在那群畜生口里，就给我睁大眼睛。”

篝火很快被点燃，有火光的照亮，所有人都感觉不再害怕暗处的狼群。老李头将一伍人拉到一侧，小声说：“那群畜生很记仇，也懂得隐忍，这里虽然升起了火，能够挡着它们，但绝对不能放松，不然它们抽冷子给我们一下，谁都不好过。”

陈忠等人点了点头，都明白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好过了。

话刚说完，一声惨叫便响了起来，有几个流民挥舞着刀冲过去，可惜那狡诈的畜生早就跑远了，留下一个惨叫不止的流民。

眼睁睁的看着咬人的畜生逃进林中，偏又奈何不了，陈忠气的大吼：“谁还想死，就自己摸脖子，不然就给老子睁大眼睛，劈死那群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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