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下楼,廊下婆子早就准备好雨伞。安初萦接过,缓走向安太君住的正房。
她住的后罩楼,在国公府七进建筑的最后面,向前穿过角门就是安太君正房,向后通过圆门就是国公府的后花园。
虽然只是几步路,这么大的雨,走到安太君正房廊下时,安初萦身上披风也被打湿了。
门口当值的两个小丫头,一个接过雨伞,一个挑起门帘,往门里传话:“萦小姐来了。”
安初萦进入正房,安太君像往常一样端坐正堂,大夫人坐在左侧椅子上,两人表情十分僵硬。
婆子丫头都不在,诺大正堂显得非常冷清。
安初萦心中疑惑更甚,上前恭敬请安:“给老太君,大夫人请安。”
“嗯。”安太君点点头,脸色仍然不好看。
大夫人则是僵坐着,应都没应一声。
没人说话,安初萦更不会问。
看这气氛,肯定是婆媳俩吵架,但会为了什么事?
安太君的丈夫是上一代安国公,也是她祖父的亲兄长。四年前老国公去世,嫡长子也就是大太太的丈夫承爵。
安太君仍然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她是前安国公的原配发妻,也是现安国公的亲娘,大夫人的亲婆婆。
安太君不是刁难的婆婆,大夫人又是精明孝顺的媳妇。一直以来婆媳关系都不错,怎么会突然间闹那么僵。
“府里事多,这几年你一个人住在后罩楼里,也是委屈了。”安太君终于开口,语话中带着叹息。
安初萦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老国公把她带进府时,正值府里二小姐出阁,因为是远嫁,府里一片忙乱。
安太君又疼爱孙女们,不管嫡庶都养到跟前,正经小姐就有五个,实在顾不上她这个寄养孤女,就安排了丫头婆子放到后罩楼。
后来老国公去世,大丧,大老爷承爵,守孝,这一番忙乱结束后,安国公府上下也就把她忘了,成了彻底的透明人。
“我年龄大了怕吵,你秦姐姐也大了,不好总在我这里住着。后罩楼宽敞,你们姐妹做个伴吧。”安太君说着。
安初萦呆了呆,这是什么情况?
秦姐姐秦雪宁是安太君的外孙女,母亲早亡,父亲又娶后母,因后母刻薄,安太君便把秦雪宁抱到国公府抚养。
这些年来秦雪宁一直养在安太君跟前,视若掌上明珠,亲孙女都要退一射之步。
一直以来秦雪宁都住在安太君正房旁边的小跨院里,那里地势好、环境好,比后罩楼不知道好多倍。
突然间让秦雪宁从小跨院搬到到后罩楼,这是要发配流放?
“老太君……”
大夫人眉头皱紧,声音中带着薄怒,似乎对安太君的安排不满意极了。
眼看着婆媳要起争执,安初萦索性低头不语。
可以肯定大夫人的怒火不是冲着她的,那就是冲着安太君,或者说是秦雪宁?
秦雪宁做了什么事,能让大夫人发这样的脾气,不惜跟自己婆婆对着干?
“就这样决定了。”安太君声音大了起来,带着长者的威严,硬是把大夫人压了下去,道:“雪宁下午就搬过去。”
大夫人紧抿着唇,脸色越发难看,到底不敢公然忤逆婆婆,终没再说话。
吩咐完毕,安太君就向安初萦挥挥手,道:“以后跟你秦姐姐做伴,切不可淘气。”
安初萦一头雾水,兼之处于夹板位置,如何还敢发言,低头道:“是。”
退步转身,安初萦出屋走了。
直到安初萦离开,屋里安太君和大夫人依然僵坐着。
终于安太君长长吁口气,她好像所有力气都用尽了一般,声音中透着疲惫不堪,道:
“儿子是你们的,他的婚事自该你们做主,我管不了。但雪宁是我外孙女,我断不会把她送回秦家的火坑。以后她的婚事、嫁妆,自我操心做主,也不用你管。”
大夫人虽然满腔怒火,但安太君的态度如此决绝,她也担心把安太君气出个好歹来,道:“听从太君吩咐。”
“我一个老婆子能活多久,能吩咐你什么。”安太君嘲讽说着,脸上带着凄悲。对大夫人道:“你也去吧。”
“是。”大夫人应着,起身正要走。
外头婆子传话:“大老爷来了……”
大老爷就是大夫人的丈夫,安太君的长子,现在的安国公。
安太君向来疼爱长子,尤其是老国公去世之后,家中一应事务全部交于大房夫妻。
平常大老爷来请安,安太君都是高高兴兴,只是今天实在高兴不起来,连见都不想见,直接道:“都下去吧,我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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