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身上披着的雀金呢大氅,几乎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哟,这真是……”裴氏一脸惊讶,脸上堆满笑,道:“没想到我家这丫头仿了夫人的打扮。”
京城这么大,贵妇这么多,宴会常开,撞衫也是平常事。
她先说安初萦仿了孙氏,其实是给孙氏面子。不然她一个长辈,总不能是她仿了安初萦。
让她惊讶的是孙惠姐,孙惠姐到二门迎客,己经看到安初萦的大氅,这时候该让婆子悄悄回去给孙氏报个信。她是主人家既知内情,另外拿一件大氅换上即可,悄无声息的,又免了此时的尴尬。
安初萦只觉得十分不安,怎么这么巧,她这件衣服就跟孙氏撞上了。这是高云瑞送的,她本以为再名贵也是有限的。上前行礼赔罪,道:“是我无知,冒犯了夫人。”
孙氏看着安初萦只觉得扎眼的很,心中涌起千翻浪,脸上却是堆满笑,道:“说什么冒犯,都穿一样的衣服,这是缘份呢。”
说话间孙氏让着裴氏和安初萦坐下来,丫头端茶上来。
这番打浑,本来衣服风波己经过去,偏偏孙惠姐十分不知趣,直问安初萦:“安小姐这身衣服哪里来的,我听老爷说,这叫雀金呢,是俄罗斯国进贡的,总共就两件。”
安初萦听得汗颜不己,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孙惠姐的智商。心中又惊骇不己,俄罗斯进贡的,还只有两件……不会就是她和孙氏身上的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真要是如此贵重,高云瑞根本就弄不到。
安初萦定定心神,笑着道:“是我看衣服好看,样式又新,便花了重金让人仿制的我这件仿品,让夫人笑话了。”
所谓山寨货是自古就有的,不只是现代。
就比如京城许多贵族用宫中的东西,这些东西当然不是宫中贵人赏的,而是皇商和织制局另外贩卖的。
宫中之物是皇商和各省织制局供给,采买,或者做好之后送于宫中使用。而皇商和织制局除了做宫中订单之外,还会比着原样多做一些,然后把这些高价贩出,以此谋利。
比如《红楼梦》里,薛姨娘送的十二支宫花,再比如王凤熙总说官中的衣料,其实都是外贸原单。
而外贸原单的数量是有限,多是富门贵族买了去,有银子有门路。
再有商贾之家,没有门路也没有那么多银子,但也喜欢宫中的花样。这时候仿品山寨货就出现了,不管是专供还是织制局做的,都是工人做出来的。
所谓高手在民间,遇上能工巧匠,哪怕是宫中之物也能仿个十成十。
她虽然没有问过高云瑞,但估摸着自己身上这件就是这么来的。既然是进贡的,旁人拿不到,但只要有样子,肯定能仿的出来。
孔雀毛拈线就是珍贵,但也不会太贵。
“一件衣服而己,如此才是缘份呢。”孙氏笑着说,右手却不自觉得握成拳,心中除了悲凉,更有几分愤怒。
孙惠姐不知道,她却很清楚,安初萦身上的雀金呢肯定不是仿制的。因为这是俄罗斯国才进贡的,入京不过半个月,一直封在后宫里。七天前才赏下来,总共就两件。
就是真有能工巧匠能仿制,这样的衣服没有两三个月是做不出来的。
七天时间,安初萦就穿上了,必然是真品。
她是不知道安初萦的衣服哪里来的,她身上这件是苏玄秋给的。说是宫中赏的,随手给了她。
她高兴了好几天,今天还特意穿上,没想到安初萦竟然穿了一模一样的。
细细想来,苏玄秋给她衣服时,只说宫中赏的,并没有说几件。只怕是两件都赏了苏玄秋,苏玄秋一件给她,另外一件给了安初萦。
安初萦就大模大样的穿到她面前来了。
“冬天赏梅,夫人好雅性。”裴氏笑着说,看孙氏脸上淡淡的,心中有几嘀咕。
只是撞衫而己,错不在安初萦,要孙氏以此迁怒,气量实在小了点。
“家中闲着也是无趣。”孙氏笑着说,起身道:“我们也别在屋里坐着,后院梅花开的正好,我们也去逛逛。”
裴氏和安初萦也跟着起身,孙氏向安初萦朝朝手,安初萦笑着走过去。
孙氏拉住安初萦的手,细细打量着她,真可谓是小荷初露尖尖角,脸上虽然还有几分稚气,绝世容貌己显。
又看她身上的雀金呢大氅,心中更是烦闷至极。
今天早上收到裴氏请贴时,她根本就不知道苏哲的心意,苏哲并不与她亲近,就是真有心爱女子,也只会去求苏太君成全,断不会求到她这里。
她让裴氏带着安初萦来,确实是为了看安初萦。
那天听了小丫头的报信,以及亲眼所见苏玄秋怀里装着安初萦的手绢后,她时时不得安心。
后来便悄悄叮嘱书房里侍侯的丫头,让她们留意苏玄秋怎么处置那条手绢的。要是随手丢弃了,她也可以安安心。
没想到丫头回话,说苏玄秋把手绢收起来了。孙氏只觉得一道惊雷,几乎要把她炸晕了。
“夫人?”安初萦被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相看庶子媳妇,也该问问话,比如读什么书,有什么见识之类的。现在直直盯着她的脸看,而且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善。
孙氏笑着,面上十分和善,对裴氏道:“这丫头难得一副好容貌,我看连宫中贵人们多有不及。”
裴氏也觉得孙氏奇怪,偏偏又想不出奇在哪里,笑着道:“夫人夸奖了,只是出众些而己。”
她哪里能想到,安初萦与苏玄秋的一番纠葛。就是安初萦自己也想不到,她与苏玄秋的一面之缘,仅凭一条手绢,能让孙氏联想至此呢。至于身上的雀金呢,她更是想不到能让孙氏这么一番联想
孙氏又问安初萦:“平日在家里做什么?读什么书,会什么才艺?”
安初萦想了想回道:“只读过《女四书》,平常在家里也只做针线。”
“倒是个乖巧懂事的,惠姐也有一手好针线。”孙氏说着,又是一叹,“不过她不如你,她不认得字。”
其实侍妾认不认字并不重要,偏偏苏玄秋是个超级大才子,也喜欢有才情的女子。
她本想着请个女先生来,闲来无事教孙惠姐识识字,至少认得几个字,不至于当挣钱瞎。孙惠姐却嫌读书辛苦,再者她资质太平常了,年龄也大了,也学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她只希望孙惠姐能凭着几分好颜色,年轻漂亮时得宠于苏玄秋,赶紧生下儿子。
“呵呵,夫人缪赞了。”安初萦僵笑着。
孙惠姐没进门为妾前,孙氏这么一番比较很正常。现在孙惠姐都进门为妾了,立在主母跟前侍侯。
孙氏还拿她与孙惠姐比较,就显得有些失礼。
裴氏也是满心奇怪,这孙氏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孙氏得知了苏哲的心意,觉得安初萦痴心妄想,特叫来折侮一番?
正说着,就有婆子匆匆进门来报:“夫人,老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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