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倒是对宇儿和韩宝琴乐见其成,毕竟原本的韩宝络实在太上不得台面。
而如今,韩宝琴失了清白,没了名声,如何能再进他们赵家的门?
就是小妾都没得当!
赵孟宇不愧是赵泽源的儿子,骨子里就继承了他冷血自私的性子,当即跪下来,抓着赵泽源的衣摆:“爹,我跟宝琴,二姑娘平素并无多少来往,每次见面宝络都在场的,宝络,你快给我作证啊,免得崔老误会。”
他的声音哀求中带着命令,显然一时对她的态度还没有转变过来,还将她当做以往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韩宝络呢。
韩宝络离席来到赵孟宇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讽刺一笑:“作证?呵呵,赵孟宇,你简直太可笑了。”
未等素来爱子如命的赵夫人发作,她脸上的笑骤然落下来,厉声道:“你当着跟韩宝琴卿卿我我,视我这个未婚妻如无物!当面斥我又丑又胖,不配进你赵家的门!扬言要跟我退婚,娶韩宝琴!怎么,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你忘了,我可没忘,我一字一句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点着自己的心口。
崔觅听得又怒又心疼,赵家竟敢欺他宝络至此!
墨飞扬看着赵孟宇的眼神如看死人。
赵孟宇待要解释,却被崔觅一声断喝打断:“够了!信物拿来,这个婚,我是退定了!你们赵家的门楣,我们宝络高攀不起!”
眼见他是真的发怒了,赵泽源怕自己再说下去,恐怕会将这位院长得罪得更厉害,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只长条形木盒来,双手交还给他。
崔觅打开来看了看,顿时双眼含泪。
里头躺着一支玉檀木簪,乃是当初他亲手所刻,在玥娘及笄之时插在她发间的。
玉檀是一种极为珍贵的木料,向来只供应给皇室使用,其质地细腻温润,纹理莹澈华美,比玉石多了几分温厚,较之普通木材又更剔透,向来是有价无市。
他多方托人打听,才得来这么一小块,费了十数日功夫,才将其雕琢成型。
他还记得当时玥娘收到簪子时是如何高兴。
后来更是将其他的首饰都撇在一边,只戴这根玉檀簪。
玥娘能够将这根簪子当做宝络与赵家定亲的信物,可见当时她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只是,赵孟宇明显不是宝络的良配。
赵家,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崔觅将簪子交给韩宝络,“孩子,这根簪子是你母亲心爱之物,你好好收着吧。”
韩宝络郑重接过来,“嗯,我一定好好保管。”
崔觅最后看了眼韩正清,对崔福道:“将我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崔福将一直背在背上的一个长方形盒子解下来,双手呈递给韩正清。
“这个,就当做报了你当初收留玥娘的恩情吧。”
崔觅说完,就带着韩宝络离开。
韩正清顾不得看那盒子里的礼物,忙跟上去,一路相送。
崔觅摆摆手,“回去吧,不用送。”
韩正清却是坚持,一直将几人送到了大门口。
他看着韩宝络,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宝络,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到底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爹,以后你要是有事,尽管来找我。”
韩宝络曾经对这个爹有恨有怨,然而当得知他并非自己的亲爹时,曾经的那些情绪便都烟消云散了。
此时听韩正清这样说,她心里不免有些酸涩,低头掩饰了下表情,“嗯,我会的,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厅堂中,崔觅几人的身影甫一消失,赵泽源就猛踹了赵孟宇一脚,“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母刚要嚎,就被他狠厉的一眼给瞪得定在了原地。
直到他大步离去,才敢动弹,忙去将儿子扶起来。
从韩府出来,崔觅和韩宝络上了马车,崔福赶车,墨飞扬则骑马跟随在一侧。
韩宝络将那支玉檀簪拿出来,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外公,您帮我插上吧。”
“好。”
崔觅拿过簪子,小心地插进她发间。退后端详了一阵,看着她和玥娘极为相似的面容,不禁陷入了回忆中。
“外公?外公……”韩宝络连着唤了两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好看吗?”她摸着发间的簪子语气俏皮地问。
“好看,好看,跟你娘一样好看。”崔觅不住点头。
一队小孩子欢笑着呼啸而过,热闹的叫卖声传进车厢,韩宝络掀开车帘往外瞧去。
崔觅趁机在眼角摸了摸,将沁出的泪水擦去。
“外公,今天是中元节,我居然差点忘了。”韩宝络看见外头好多摊子上都在卖花灯、纸钱、元宝之类的物件,不由得有些懊恼。
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
崔觅何尝不是?
他掀开帘子看着那些摊子上纸扎的各种物件,想到玥娘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外公,我们去看看娘亲吧。”
在韩宝络的指导下,崔福成功将车赶到了目的地——城郊的一处坟场。
这里背山面水,风景秀丽,称得上一块风水宝地,城中有不少人家都将家中去世之人葬在这里。
韩宝络熟门熟路地带着崔觅来到她娘的坟前。
墨飞扬和崔福始终默默地跟在后面。
越走近,崔觅步子便越慢,越发情怯。
然而,那座坟茔到底还是出现在了视线里。
不同于别处杂草丛生,这座坟茔周围竟干净的有些过分,不但杂草无一根,就是落叶什么的也不见。
墓碑上刻着四个字:玥娘之墓。
没有姓氏。
玥娘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家呢?
崔觅当时问过韩正清这个问题。
当时他回答说:“玥娘说她醒来时就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只记得玥娘二字……”
崔觅忽然老泪纵横,扑倒在坟前,哀声恸哭,闻者也不禁心酸泪目。
就连墨飞扬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都消失了。
他看向韩宝络,小姑娘跪在那里,鼻涕眼泪齐流,哭得毫无形象。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单膝跪下,拿出一块帕子给她。
帕子洁白如雪,柔软如丝,显然不是凡品。
韩宝络此时却完全没注意到,拿过帕子就擤了下鼻涕。
看得墨飞扬忍不住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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