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丞话音落下,满殿哗然。
霍惠然虽说是霍家女,但毕竟是血脉不相连的养女,指不定哪天就被逐出家门了,往日与她交好的名门贵女们都远离了她,堂堂端王殿下,竟当着陛下的面求娶她?
若说这端王殿下对霍家养女情深义重,可他先前不还在向霍家真正的嫡女霍云卿示好吗?
众人神色微妙,静观其变。
霍云卿从未轻敌,无论是萧璟丞还是霍惠然,都不是没脑子的蠢货,萧璟丞高调求娶,无非是为了将过错降到最低。
是当登徒子,还是当那话本子里才有的情痴,他早有算计。
谁说他没有权衡利弊,求娶霍惠然恰恰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对策。
然而这一切都在霍云卿的掌控之中,前世他与如贵妃算计于她,将她视作手中最锋利的剑,她也如他所愿为他横扫障碍,助他节节攀升。
如今她略施小计,拆他台破他局,她倒是要看看,前世隐忍了三年的苦命鸳鸯,修成正果后能否恩爱有加,不离不弃。
狗咬狗的戏码,自当精彩。
永兴帝似乎被萧璟丞突然的举动给震惊到了,沉默良久才开口询问:“璟丞,你可想好了?”
他在给他反悔的机会,一旦由他赐婚,此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父皇……”
“不可!”
萧璟丞自知没有退路,正要回话,却被如贵妃喝止。
永兴帝眯起了眼睛,今日宫宴,群臣皆在,萧璟丞贵为端王,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如今他甘愿以一纸婚约换皇家颜面,如贵妃不该阻拦。
如贵妃深知此道,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的前途葬送在霍惠然身上。
“陛下,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霍惠然闻言脸色惨白,如贵妃的意思昭然若揭,她看不上她。
她刚刚还在暗暗得意,以为这端王妃的位子非她莫属了,可又被当头一棒,狠狠敲打。
就算她赌上清白,也不过是让人看一场笑话而已吗?就因为她不是霍家女,就因为她出身卑贱?
她不甘啊!
凭何?
霍惠然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的看向霍万鸿夫妇,如今她只盼身为长辈的他们能为她说句话。
霍家手握百万雄师,他们的态度自是有用的。
可令她失望的是,霍万鸿与霍夫人都像局外人一样,并没有要开口为她说话的意思。
霍惠然一心为自己,又怎会设身处地的为霍家着想,正因为霍家手握百万雄狮,才更应该严以律己,霍万鸿但凡开口,便是在向陛下施压。
皇家威严不可撼动,她既不自爱,便只能自降身价,卑微求怜。
霍惠然在心中埋怨,倘若今日受辱之人是霍云卿呢?他们还会无动于衷吗?
她不知道的是,前世霍云卿被赐婚,霍家也如同今日一般,全凭陛下做主。
轻看她的从来不是霍家人,而是如贵妃和她想嫁的人。
倘若今日与萧璟丞一同跪在殿前的人是霍云卿,他们母子二人早就欢天喜地的求陛下赐婚了。
永兴帝眉头紧锁,“那依爱妃之意,此事应当如何?”
很显然,永兴帝对这桩婚事也是不满的,否则不会任由如贵妃阻拦。
如贵妃深知,她不能枉顾萧璟丞所为,更不能枉顾霍惠然的名声,但她必须给自己的儿子留条后路。
“陛下,惠然姑娘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怎能这般轻易遂了璟丞的愿?合该三书六礼才是。”
如贵妃一番话,听着像是在为霍惠然着想,实则不然,三书六礼那是寻常礼数,可如今霍惠然被萧璟丞占尽便宜,合该早日定下婚约,以免遭人闲话才对。
在场的都是人精,怎能听不出来如贵妃这是拖延之举。
所有人都望向了永兴帝,此事究竟该如何,还得陛下说了算。
永兴帝又何尝想当那恶人,他眉眼微挑,看向了霍万鸿。
“霍爱卿意下如何?”
霍万鸿在心中暗叹,陛下既问了,便是认同如贵妃的提议,他先是臣子,再是人父,又怎能违背陛下心意。
“臣……”
霍万鸿话还没说完,便见端王轰然倒地,他面色通红,一副煎熬难忍的模样。
“璟丞!”
如贵妃忧心忡忡的扑了上去,霍万鸿也大步上前。
他察觉到了异样,想看个究竟。
“父皇恕罪,是儿臣不胜酒力。”
萧璟丞像是稍微清醒了几分,在如贵妃的搀扶下又跪好了,霍万鸿的脚步便停在了霍惠然边上。
永兴帝拧眉:“朕记得你是能饮酒的,今日究竟喝了多少?”他说话间示意候在一旁的御医给端王诊脉。
御医还未上前,就被萧璟丞阻止了。
“父皇,今日是儿臣贪杯才犯下大错,怎敢劳烦御医。”
“皇兄此言差矣。”一直在看戏的萧北乾突然出声道:“皇兄向来循规蹈矩,今日之事本就疑点重重,御医既已候着了,何不让他瞧瞧?”
萧北乾的话成功引起众议,端王在群臣的印象中绝非孟浪之人,此事确实可疑。
霍云卿都快笑出声来了,萧北乾不愧是萧璟丞的死对头,一开口便说到点子上了。
永兴帝目光如炬,眯着眼看向如贵妃与萧璟丞,他已然生疑。
“父皇……”萧璟丞只知道一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御医诊治。
一旦御医查明他被下药的真相,那么紧接着定要追查他是何时中招的,下药之人又是谁,为何下药,所图缘由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宫宴之上,最有嫌疑的便是霍云卿递给他的那杯酒,可那杯酒是给霍云卿的,显然下药之人真正的目标是她,那么主动向霍云卿敬酒的他,又当如何?
皇帝生性多疑,他和母妃如何自证清白。
萧璟丞念头翻涌,浑身都在抗拒着。
如贵妃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柔声安抚:“璟丞,还是让御医瞧瞧吧,不然母妃也不放心呐。”
萧璟丞闻言看向了如贵妃,从她笃定的眼神中,他已然猜到御医是自己人,他这才放下心来,强忍体内翻涌的情潮颤声道:“那便有劳御医了。”
萧北乾和霍云卿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又岂能看不明白。
御医自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只说端王不胜酒力,永兴帝顺势让萧璟丞先下去休息,婚约一事择日再议。
霍惠然脸白如纸,她又悲又恨,隐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嵌入肉中也不知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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